姬宣远的面色越发沉了下去,何美人看到这铁沟槽的时候,脸色都白了,直跪在地上狠狠磕头,“求皇上明察!嫔妾没有害人。”
宫中的湖里都是定时要打捞清理的,湖中断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班嫔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是什么东西?”
何美人是海边长大的,会水性自然是没什么惊奇的,反而是班嫔不会水。如此说来,一切便能够解释得通了,何美人跳下去的时候,明明知道哪里会有这种铁沟槽,而班嫔并不知道。
姬宣远闭着眼睛,“拖下去,褫夺位分,杖责三十,废入冷宫去吧!”
皇后点点头,“到底何美人是自打在府里的时候就伺候皇上的。”
“后宫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皇后,好生查查,若还有明知故犯的,一并罚了去。”
皇后连忙称是。
姬宣远站了起来,“朕都还有事情,先回勤政殿了,班嫔就在这里好好休养吧,皇后和言妃多照料着些。朕明日再来看你。”
皇后眼神看了乔荞一眼,乔荞立刻退了出去,安随要先出去在门口等着皇上出来。
何美人虽然在宫中多年,但是一直恩宠淡薄,姬宣远看重她的也就是她和许多的妃嫔不同,不会刻意去邀宠,为人甚至可以说是老实,在后宫之中也并没有树敌。仿佛如此看来也的确只有她去陷害旁人而没有旁人陷害的道理。
但是换过来想,班嫔之言亦是可疑。
最怕就是两个人都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之一。
乔荞走过安随的身边,轻轻拉了拉安随的衣袖,“安大人不管看到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乔大人的意思是?”
“安大人虽然在皇上的身边伺候,皇上也颇为看重大人,但有些话,却不是一个臣子该多嘴的。皇上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些事情,大人还需要自己会意一些。”
乔荞说完便离开了,神色自若,仿佛刚刚的话并非是出自于她的口中。三品尚侍的碧色官服,此时此刻在光线的印证之下M庖眼些,发边的两朵杜鹃宫绢花也是开得甚是好看,衬托得她的面容越发姣好,意气奋发。
可是她所说的话,也绝不会不出于皇后的意思,她自己可是什么都没露,皇后却已经知道了她依然看出了端倪。皇后亦不是简单的角色。可是能从言氏和郑氏的手里拿走正宫皇后之位的人,除了膝下的子女之外,又怎么会没有半分本事呢?
“安大人,别愣着了,皇上都出来了。”
安随这才把眼神从乔荞的身上收回来,姬宣远看她仿佛有些魂不守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乔荞一眼。
“走吧,回勤政殿。”
安随紧随姬宣远离开了承乾宫,回头望见这宫室富丽堂皇的外观,却仿佛住着的是一群鬼魅,每个人的手里都沾满了鲜血,甚至连嘴角的血迹都还未擦去。
姬宣远突然听到身畔一声低呼,是许名昌,回头却看见安随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伸手就扶住了安随的娇弱的身躯。
“今日你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左手伤到了,难不成连走路都不会了吗?”
安随连忙跪下请罪,“微臣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姬宣远目光沉沉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女子,她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若说要玩权谋,她绝不会输给后宫那些妃嫔,若不是她的眼神,他大概也一时间不会想到那落水背后的事情。
但偏生眼前的她还有一身的傲骨铮铮,不肯轻易放下自己的坚持,冷眼看着后宫前朝的风云。
这样的女子,自当该有一个为她争风挡雨的人。
“行了,起来吧!朕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姬宣远伸手,安随却不敢接,只是自己缓缓起身,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眼前的人。
姬宣远也无话,颇为自然地把手给收回了。
“后宫也好,前朝也好,韬光养晦比起锋芒毕露要好得多,有些人就是狐狸,可是你要从狐狸嘴巴里面抢到一块肉,就要比狐狸更加奸诈。往往这种时候,示敌以弱,方才能一击而中。”
安随轻轻点头。姬宣远并非是不知道这出戏的背后是什么意思,只是可怜了何美人一条性命,不过弹指之间便就要香消玉殒。
从前还在梁顺常处任职的时候,何美人还曾替自己说过话,这样的恩情,安随也是记在心里的。今早在皇后处还见过她温温婉婉地坐在末尾,皇后若不是点着她,她也不会开口,眯着眼睛,嘴角微微扬着听着各位妃嫔口是心非的嘴仗。
“你可是觉得可惜?”
安随素来温和安静,内里面却是重情,还有一番悲天悯人的情怀。
“回皇上的话,的确。”
姬宣远却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