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骁进门时,韩千音正坐在床上打量着她的右脚。从小腿到脚踝有一道长约十公分的伤口,是在lajolla的浅滩上划伤的,受伤的时候不痛,后来她用清水稍微处理过,一路上也对此毫无知觉。结果晚上江瞳来自己房间借洗发水,才被他注意到脚上的伤口比之前更肿了一些。
伤口周围的皮肤发红,按上去有痛感。划伤处似乎并没有结痂,皮肉破损的地方有淡黄色的液体渗出来。
杜骁进门后,径直在韩千音身旁蹲下,打量了一番她脚上的伤,转头对旁边的江瞳道,“去附近的药店看看有没有双氧水和盐水,如果没有双氧水就买络合碘。对了,顺便买两包消毒棉签。”
“好的。”
江瞳转身出门时,又听见身后的人补充,“药店就在酒店出门左拐的第三个街区,不用过马路。”
随着门关上,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此时,房间里只有韩千音和杜骁两人,杜骁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空气有些安静。
身后是酒店温暖舒适的大床,又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韩千音只觉得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他似乎已经洗漱过了,发梢还带着点水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清爽又干净。身上随意地穿着浅灰色的衬衫,纽扣并没有扣到底。他正低头打量着她的脚,导致她目光随意一动,便可以从他敞着的领口看到坚实的胸肌。
中间有一处有些晦暗不明,也许是光线问题,看得她突然心痒。
脸上渐渐升起了燥热。
韩千音正出神,目光却被当事人撞了正着。他面无表情,只是问,“有没有干净的纸巾?”
“有消毒棉球。”她平时为了化妆,会随身备一些。
“消毒棉球更好。”
拿到棉球后,杜骁在伤口附近擦拭渗液。碰触的瞬间,韩千音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杜骁看了她一眼,沉默着。
她觉得疼,于是试图以说话来分散注意力。
“你们医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注意附近的药店么?”她问他,“这是你们的职业习惯?”
他没有应声。
又过了几分钟,她觉得这沉默实在让人难熬,便提起前几天不小心听到他打电话的事。
“对了,在西湖村开会的时候,我听到你让电话那头的人流产、切子宫……是在说你的病人吗?”
话音落下,她见他抬眼,目光黑暗幽深,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应该是病人,对吧?”韩千音对他笑。
杜骁沉默着,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后,又冷着个脸、兀自低下头去。
见对方反应冷淡,韩千音也不生气,只是用腿轻轻踢了踢他。
“喂——”
隔了一会儿,杜骁才道,“如果你不希望我口水里的细菌给你造成二次感染,那么,你最好闭嘴。”
韩千音张了张口,终究噤了声。过了会儿,又感觉到从伤口周围传来的力度。
二十多分钟后,江瞳回来了,然后,他围观了杜骁给韩千音清理伤口那残忍的全过程。
杜骁用棉签沾了盐水,在伤口边擦拭着。力道不小,一时疼得韩千音叽叽歪歪的。
“杜骁,你轻点。”
结果那边的人根本没手软,力道一如既往。韩千音疼得厉害,却拼命地忍着脚上的刺痛,她真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把他的手踢开。
“算了,我去医院好了。”
杜骁没搭理她。
到后来,大概是痛得已经麻木,韩千音整个人有些萎靡。
面前的杜骁放下棉签,又让江瞳从卫生间拿来垃圾桶,将盐水瓶倒在伤口上冲洗二十来秒,最后再在伤口周围来来回回涂了几次络合碘。
“已经没事了。”他一边收拾起四周的狼藉,“这几天就让伤口用纱布盖着,不要碰水。明天回国了去药店里买支百多邦,每天涂几次。”
韩千音觉得腿上火辣辣的,看着面前的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低声说了句,“谢谢”。
夜有些深了。
杜骁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刚迈开步子,听到身后的人吐槽了句,“说好的温柔白衣天使呢。”
即使声音很轻,杜骁还是捕捉到了。他回过头来,对她扯了扯嘴角。
“温柔?”杜骁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至少我不是。”
这代表什么?她一时也陷入了迷茫。
明明好像对他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某个瞬间,她的心像突然被什么梗住了似的。
后来司霏甚至还打来宽慰的电话,“喂,你还好吧?”
“挺好的。”
事实上也没什么不好。
那边的人顿了顿,“是吗,我今天看你和他在一块儿,还以为……”
韩千音觉得这样正儿八经地讨论这事挺傻的,于是打断她道,“好了,美女你早点睡,明天还要美美地见你的那位。”
“嗯,如果需要聊天,随时找我。”
放下电话,韩千音坐在床头。床边的落地窗正好对着湖岸。此时弦月挂在静朗的天上,幽蓝的湖面是影影绰绰的倒影。四周安静极了。
她坐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入睡。
另一边的杜骁,也在床上辗转了片刻。
后来进入梦乡,他感觉自己恍惚间回到了洛杉矶那个机场。依旧是狭小的家庭专用洗手间,天花板有些低,头顶白色的灯光暧昧地照了下来,明亮的镜子里倒映着他和韩千音的身影。
面前的人娇艳的脸上带着迷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