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福晋一起有了孕,无论于仁郡王府,还是于诚亲王府来说,都是件天大的喜事,按三爷的意思,那是须得好生操办上一番的,然则弘晴却并不作此想,没旁的,眼下西疆正乱着,此际大肆操办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为此,颇费了番口舌方才说服了三爷,却不曾想老爷子从太医处得知了此事之后,特下了道恩旨,从太医院指派了两名太医专驻仁郡王府,并赐宴乾清门,大宴百官,以为庆贺。
消息一传开,仁郡王府立马门庭若市,前来道贺者不计其数,弄得弘晴实在是有些个应接不暇的,偏偏来者都是客,不接待还不成,若不然,一个“假清高”的大帽子立马便会扣在弘晴的头上,没辙了,就算再累,也得好生“接客”去,这不,几天的热闹下来,可怜弘晴都快累成乌鸡眼了,当真比打了一场大仗还累上几分。
怨不得群臣们趋炎附势,实在是老爷子这么道恩旨太引人遐思了些——弘晴不是天家第三代里头一个成婚的,也不是第一个将有孩子的,实际上,胤礽的两个儿子都早就成了亲,孩子都好几个了,四爷的长子弘晖前年成亲,去岁也有了一子,可都没见老爷子有丝毫的表示,偏偏轮到弘晴这儿,孩子都还没出世呢,就大肆庆贺上了,个中之意味自不免引人深思,闻出了味来的群臣们不赶紧可着劲地巴结上一番更待何时
?
老爷子固然是一派好意,只是这等好意到了弘晴处,却成了不折不扣的折磨,还好,这等热闹也就是几天功夫,若不然,只怕弘晴就不是成乌鸡眼,而该是成芦材棒了的,当然了,这等苦是没处述说去的,真敢叫苦,别说老爷子会有看法,旁人也定会指着弘晴的脊梁骨骂“矫情”的,没辙了,也就只能是强颜欢笑地苦撑到了拜贺的风潮平息。
府里闹腾归闹腾,弘晴忙碌之余,却也没忘了关注朝局,尤其是兵部议事的结果,结果么,不出弘晴之所料,老十四代表兵部呈送上去的章程成了最后的定案,而老十三单独上的本章却有若石沉大海一般没了消息,不甘之下,老十三有一回趁着觐见的机会,又提了番建议,可惜老爷子还是没采纳,只说会让额伦特注意准噶尔军的设伏之可能,到了这般田地,老十三也不敢再多啰唣了,出兵之事遂就此成了定论。
康熙五十三年七月初九,圣旨下到西安将军府,着西安将军额伦特并大内一等侍卫色楞为正副帅,率一万旗营以及两万绿营军会同青海王台吉出兵平青藏之乱;七月二十三日,额伦特率部进抵西宁,上本言西宁入藏道有三,其中库库赛尔岭、拜都岭道皆宽广,请与大内侍卫色楞分道进兵,帝允之,大军遂行,额伦特率旗营出库库赛尔岭,色楞率四万绿营军走拜都岭,两军在齐
诺郭勒汇合,一路无险,也不曾遭敌侵扰;八月二十三日,粮秣大至,补给已全,额伦特再次向前挺进,打算直取拉萨,于路,数遇策凌敦多布遣兵来袭,几番接战下来,皆大获全胜,斩获颇多,帝下诏褒奖,令再接再厉,大军遂急行向前,一路无阻,进抵狼岭。
前方战事既是顺利无比,后方关注的人自也就不多了,大体上都以为此战大胜已是理所当然之事,然则弘晴却并不这么看,没旁的,细究前方传回来的战报便可知几番大胜斩获的都不过是藏兵罢了,策凌敦多布的主力压根儿就不曾露过面,很显然,策凌敦多布玩的便是诱敌深入的把戏,一旦大军渡过了喀喇乌苏河,攻守必将易势,真到那时,策凌敦多布只消掐断额伦特军的粮道,便足以掐住清军的咽喉,西宁无兵可调的情形下,清军内无粮草、外无救兵,不败才是怪事了的。
世上最痛苦的事儿便是明知道悲剧会发生,却无力去阻止,眼下弘晴就处在了这么个尴尬的位置上,尽管已预见到了额伦特所部的败亡前景,偏偏他却是不能说将出来,没见老十三几次提出大军缓进的建议都遭老爷子呵退了么,弘晴就算跟着附和上一番,也不会有甚大的作用,再说了,他可不想当田丰第二的,既如此,弘晴所能做的选择也就不多了,如何趁着大局尚朦胧之际拿下战略要津,
以应对将来的大举出兵便成了弘晴首要考虑的问题。
战略要津说起来简单,就两条,一是兵权,二么,便是粮道;前者,弘晴不敢去指望,那玩意儿十有***会落在老十四的手中,当然了,老十三也有一定的希望,只是不大而已,至于弘晴么,那是半点可能性全无的,这不止是朝局平衡的缘故,更因着军中将领以及兵部诸官中八爷、十四爷的人马颇多,旁人领军实难以做到如臂使指,自也就难以保证凯旋而归,似此举国之战的情形下,老爷子自会通盘考虑其中的诸多要素,综合来说,老十四无疑是最佳之人选,老十三则次之;如此一来,弘晴所能谋取的就只剩下粮道了,偏偏这事儿又扣在四爷的手中,如何从四爷处来个虎口夺食,那可就是个高难度的技巧活了。
直接去讨要,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别说弘晴与四爷一向不对付,就算关系尚可,以四爷那等刻薄的性子,也断然不可能将西北粮道这么个重要职位交到弘晴手中的,唯一能行得通的只有利益之交换,这一点,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难如登天,可对于弘晴来说么,虽也算是困难,却并非无策可解,关键便须得着落在弘历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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