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哀!”
三爷一哭,众阿哥们只能跟着哭,连带着庐舍里所有人等都不得消停,这么一哭起来,可就有些止不住之势,一见及此,张廷玉可就不免有些急了,这便紧赶着一扬手,再次叫了停。/.
“恭请陛下就位!”
这么短时间里接连哭了两回,哪怕有着再多的悲伤,也早该宣泄干净了的,到了这会儿,众阿哥们也不过都是在干嚎而已,实在是太遭罪了些,自无人愿再来上一番,这回可就不用老十三出面催请了,五爷等人已是紧赶着便齐声高呼了一嗓子。
“唉,诸位弟弟这是何苦呢,如此之重担,皇阿玛就这么交到了为兄的身上,这叫朕如何使好啊。”
众人这么一高呼,三爷心底里自是爽得很,不过么,却是不肯就这么就位了,口中兀自在那儿推脱个不休,可不经意间,在最后一句话里却已然是以“朕”自居了的。
得,老爹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这当口上,众人正自假悲切地烦恼着,倒是无人注意到三爷这么个偷换了概念的把戏,不过么,弘晴心细,却是听在了耳中,心里头忍不住便犯起了嘀咕,当然了,这等嘀咕也就只敢搁在自个儿心里头罢了。
“请陛下就位!”
三爷这等推脱也不能完全说是矫情,大体上不过是按着儒家道义在演着大义之把戏耳,这一点,在场诸般人等心中都是有数得很,哪管三爷表现得有多谦逊,该催请的,那也还得接着催上一回。
“唉,朕本意不想当这么个皇帝,既是皇阿玛临终所托,又有着众弟弟们的支持,朕也就勉强当了去好了。”
推脱乃是表现儒家思想中所谓的谦让之美德,当然了,却是不能一味地推脱的,所谓事不过三便是这么个道理,这等低级错误,熟知礼仪的三爷自是不会去犯,这不,待得众阿哥们第三次催请之后,三爷终于是站了起来,一派勉为其难状地允了众阿哥们之所请。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三爷允得极为勉强,可众阿哥们却并不以为三爷会是真的“勉强”,三呼万岁也就是必须之事了的,当然了,呼万岁归呼万岁,一众阿哥们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五爷等人自然是出自真心,而四爷、八爷等人虽也跟着呼了,可脸色却是差到了极点。
“诸位弟弟都且平身罢,朕虽继位,可诸事未定,还须得诸位弟弟鼎力协助方好。”
众阿哥们这么一呼万岁,三爷的心里头当真是没的冒泡,只是顾忌到老爷子的尸体就在身后,倒是没敢表露出太过兴奋的神情,也就只是虚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与诸位弟弟们客套了一番。
“臣等自当效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爷这话说得是挺客气的,可内里究竟有几分真情义,那可就真不好说了的,可不管怎样,三爷既是放了话,众阿哥们照例是须得再次表忠上一回的,此乃题中应有之义,却也无甚可多言处。
“朕的年号可以随意,左右不过是个符号罢了,叫起来顺口便好,唔,就以诚德为号好了,至于诸位弟弟们要避讳,就将名里的‘胤’字都改为允便好,倒是大行皇帝一生文成武德,却须得好生想个拟个贴切的谥号方妥,诸位也都好生想想罢,李德全!”
三爷显然早就已想好了诸般事宜,就连年号与避讳之事都已考虑过了,唯独对老爷子的谥号不作定论,而是将此事交由众阿哥们去商议。
“奴才在!”
听得三爷点名,李德全赶忙抢上了前去,一躬身,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
“尔且去传了朕的旨意,叫在京之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瑞景轩跪候,朕一会便去见见。”
三爷不动声色地扫了李德全一眼,随和地便给出了道旨意。
“喳,奴婢遵旨!”
叫百官前来,有着两层意思在,其一便是要百官来为老爷子送行,至于其二么,那便是新皇帝要接受百官的朝拜了,这一点,李德全的心中有数得很,自不免为三爷如此快便想到此点而暗自心惊不已,但却不敢有甚失仪的表现,也就只是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领着数名小太监急匆匆地奔出了穷庐,自去安排宣召不提。
“陛下,臣以为大行皇帝一生功勋彪炳,名为守成,实同开创,又以仁孝治天下,为大德皇帝也,若是取仁德皇帝,或相适宜焉。”
一众阿哥们虽是已呼过了万岁,可心底里却尚未调整到位,真就不曾将三爷当皇帝看,这不,三爷都已交代了诸位弟弟一并想谥号,可众阿哥们倒好,全都站在那儿发傻,老半天都没人开口进言,一见及此,张廷玉可就有些看不过眼了,这便急赶着从旁建议了一句道。
“嗯,四弟,你看如何?”
三爷显然对张廷玉的提议不是很赞同,不过么,他却是并未急着表态,而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转手便将问题丢给了四爷,很显然,三爷这么做并不是真心实意要请教四爷,而是在向四爷宣示皇帝的权威来着。
“回陛下的话,臣弟以为衡臣所言颇为有理,只是仁德一词恐未见得能概括出皇阿玛一生之功德,还须另行斟酌为好。”
四爷乃是善权术之人,又怎可能看不出三爷这一手的用意之所在,心里头当真有若吃了只苍蝇般地腻味着,奈何这等情形下,实也容不得其不开口,没奈何,也就只能是假作慎重状地敷衍了一把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