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天虽已八月,可日头却依旧艳得很,在这等大热天里行军,本就不是件令人舒爽之事,更别说还是在无遮无拦的大沙漠里跋涉,个中之苦楚着实不是那么好熬的,然则凯旋而归的清军将士们却丝毫不以为苦,各师各团的拉歌声此起彼伏地唱响着,军心士气皆高昂无比,此无他,大军将至镇远城,离着关内也就不远了,这就意味着万里转战之征程也就将到了尾声,对于血战余生的将士们来说,还有甚事能比荣归故土更值得庆贺的事儿么?显然没有!
“报,禀王爷,乾清宫总管李德全前来传旨,已到了前军处,请王爷明示。”
中军处,弘晴虽不曾与诸般将士们一起拉歌,可脸上却是带着淡淡的笑容,正自信马由缰地向前行进间,却见一名骑哨从队伍的前端疾驰而来,一个利落无比的滚鞍下了马背,朝着弘晴(.便是一个标准的打千,恭谨万分地禀报了一句道。
“命令:全军止步,各军团以上将领即刻随本王到前军接旨。”
一听是李德全跑来传旨,弘晴的脸色虽淡然依旧,可眼神里却有一道精芒一闪而过,不过么,却并未有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一扬手,声线平和地下了令,旋即,号角声便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正自迤逦前行的大军也就此停了下来,各军团以上的将领纷纷策马冲出了队列,飞快地向前军方向赶了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幸赖三军用命,西疆已平,朕心甚慰,然,乱虽平,人心尤难言定焉,故,兹令塔山为伊犁将军,总督北疆诸军政事宜;着四川提督李敏行调南疆提督,所部就地布防,以防匪患复燃;另,四川诸军出川已久,川中空虚难免,为保绥靖故,特令仁亲王弘晴调两万军入川,四川提督一职随委,朕自无不准之理,钦此!”
李德全依旧是那副毫无表情的死人脸,也不曾与弘晴等人多事寒暄,待得香案一准备完毕,立马一板一眼地宣了诚德帝的旨意。
“臣等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表面上来看,诚德帝这么道诏书似乎无甚不妥之处,大体上不过是战后之军政安排罢了,要说有甚稍出奇之处么,也就只有一条,那便是将四川提督的委任权交给了弘晴,然则考虑到弘晴此番所立下之赫赫战功,有此殊遇倒也说得过去,诸将们自不会以为奇,照着朝规齐齐谢了恩之后,也就全都起了身,唯有岳钟琪的眼神里却是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疑惑的精芒,只是这当口上,他却是不敢有甚出格之言行,也就只是眉头微皱地望向了弘晴之背影。
“李公公一路远来辛苦了,且请到军中暂歇可好?”
伸手接过了圣旨之后,弘晴温和地笑了笑,很是客气地发出了邀请。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老奴还另有要事在身,不敢延误,还请王爷海涵则个,告辞,告辞。”
李德全显然是不打算跟弘晴多拉呱,也不想给弘晴有探听虚实的机会,交代了句场面话之后,便即领着一众随从匆匆地策马而去了。
“命令部队加快行军速度,落日前赶到镇远城!”
如此多年的相处下来,弘晴早就清楚李德全的谨慎与小心,自不会在意其疏远之行为,也不曾多言挽留,待得将之打发了开去之后,这才面色一肃,声线微寒地下了令,须臾,号角声连响中,原本停驻着的十万大军开始了加速前行,一路烟尘滚滚地向着镇远城方向赶了去……
算起来,清军收复镇远城已有年余了,当初准噶尔军败退之际,便不曾破坏过城池,而今,经过了一番修缮之后,镇远城已成了南疆的重镇之所在,李敏行所部的大本营便安置在此城中,原先的五万民众也因着移民实边之政策的实行,已增加到了近十万人,数目虽不算多,可对于地广人稀的南疆来说,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城了,大街小巷上行人熙熙攘攘间,隐隐已是有了盛世之气象,对此,弘晴自是欣慰得很,不过么,却也没心思去好生感受上一下那等久违的热闹劲儿,与前来迎候的九爷、李敏行等人略作寒暄,便即安排诸军各处驻防,至于他自己么,却是入住了李敏行所在的城守府,卜一安顿下来,便到了书房中,独自一人默默地沉思了起来。
想什么?其实啥都没想,京师的局势乃至诚德帝的反应,早就在弘晴的预料之中,对策也早已是有了的,原也无须再做推演,只是心却是难安,哪怕早在当初决心推诚德帝上位之际,弘晴便已预见到了会有父子相互倾轧的那一日,纵使如此,真到了这等要见真章的时辰,弘晴的心情还是不免有些晦涩的苦闷,很有种想要大醉上一场之冲动,只不过想归想,做却是不能这么做了去,概因眼下的局势已到了最危险的边缘,当真容不得丝毫的闪失,他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来应对这等复杂至极的局面。
“禀王爷,九爷来了,说是要见您。”
就在弘晴闭目沉思之际,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丁松已是大步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疾步抢到了弘晴身前,低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请他进来好了。”
听得是九爷来访,弘晴的双眼倒是睁开了,不过么,却丝毫没半点起身去迎之意,也就仅仅只是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