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慢悠悠地发了话:“你们管着这后宫也有不少年了吧。”
皇后抬起头,看着太皇太后绷得紧紧的脸,心下打突:“臣妾做的不好,令老祖宗失望了。”
“那你说说,哪里做得不好?”
我哪里知道哪里不好呢?您这样急吼吼地叫人把我拽来,连句明言也没有。
皇后想起许贤妃在宫门处那样焦虑的样子,不觉将目光投向身侧靠后一些的贤妃:“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与本宫说说。”
许贤妃苦笑了一声道:“妾身也是刚到,只听说长秦公主在寿康宫里晕过去了,其他一应不知。”说这话时,她抬起头看了太皇太后一眼,却发现她老人家身后居然站了两个人。
身长玉立的俊美青年她识得,正是女儿心心念念着的镇南侯世子裴简。
另一个年纪幼小,目光清灵的少女却是个生面孔,以前从未在寿康宫里见过。
裴简竟然在这儿,再联想到女儿突然晕过去的事,许贤妃心里打了个突,莫不是与裴简有关?
“把刘敏叫来。”太皇太后回头吩咐。
刘女官从门外走进来,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指痕,头发也有些微乱,但她神情自若,仪礼丝毫不乱地给太后太后、皇后、许贤妃都见了礼,然后默然垂手站在一旁。
场面顿时有些诡异。
后宫大总管皇后娘娘和二总管贤妃娘娘都跪着呢,一个小小的三品女官就这样垂手站着。
唐小鱼觉得周身都不自在,可是人家太皇太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楞是装着自己没看到。唐小鱼不觉在心中感叹,到底姜是老的辣,不管坐着的太皇太后还是跪着的皇后贤妃,一个个都这样沉得住气,让旁人抓不到自己的心思。怪不得都能成为人生赢家。
“刘敏,哀家是信任你,才让你守着寿康宫的门户,你瞧你怎么做的差事,平白白的让寿康宫闹成这样,你可知罪?”
“是,奴婢没有办好差事,是奴婢的失职。”刘女官相当干脆地认罪,一点为自己辨驳的意思也没有。
可皇后和贤妃都是什么人?刘女官是太皇太后的近侍,服侍了她几近三十年,算得上是寿康宫里心腹中的心腹,就连皇后平日见了她,都要和颜悦色地关怀一下问个好。
如果她真有什么地方做的不是,太皇太后也不可能下了她的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罪。
问给她们俩看。
皇后眼尖,已看见了刘女官脸上红肿的指痕,不觉眉头一皱。太皇太后年轻时是个狠角色没错,但现在她是皇帝的亲祖母,后宫里的第一人,脾气已经温和了许多,更不可能会直接扇人脸。
她心里微微一动,说:“刘嬷嬷脸上是怎么回事?红了这么一大块。”
太皇太后的视线落在贤妃身上,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心里暗笑了一下。
许贤妃一向聪明过人,只怕在刘敏被叫进屋里时就猜出来她脸上的印子是谁给落下的了。要说这刘敏也是个狠人,你看她被长秦打了吧,也不哭也不喊,像个没事人似的,但就是不肯在脸上抹药,还时不时在脸上按几下,生怕这印子一会落下去了让人瞧不着。
就等在此时要告状呢。
“是奴婢不好,因镇南侯世子在宫里,奴婢便拦着长秦公主没让她进院子,公主恼了,便赏了奴婢一掌。”刘女官微弯着身体,语气平淡得很。
可长秦闯宫闹事到现在怎么着也过了一个时辰了,她脸上居然还红痕宛然,可见当时那一巴掌扇得有多恨。
皇后娘娘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女官啊,长秦这丫头怎么敢,怎么能?
就算要打,也不能亲手去打,这不是跟她曾祖母公开叫板了?
皇后蹙着双眉看了一眼许贤妃。
你教的好女儿!
许贤妃惨白着一张脸,对刘女官说:“嬷嬷,这事是长秦不对,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打人。”
刘女官面上不带任何表情,对着许贤妃一躬身道:“奴婢不敢,公主是主子,赏奴婢巴掌也是恩典。”说完,她又转身对太皇太后说,“娘娘,奴婢没用,连个宫门也守不住,奴婢自请处罚,不过还请娘娘在院门那儿再加派些人手。虽然奴婢们有心守着院门,但若来人多了,将奴婢们往墙边一架,奴婢们便是再有忠心也敌不过人多。好在这回是公主只是说要找镇南侯世子说话,若下次再有什么人闯宫惊扰凤驾,那奴婢们真是百死莫辞了。”
刘女官这番话可够刁钻的,从头到尾都是公主的黑状。
明着是提建议在门口添人,暗着则是指公主对寿康宫的宫人使用了武力,且目的竟然是为了个外男!
这要是传出去,公主的拔扈嚣张性情倒也罢了,为了见个外男不惜动武硬闯曾祖母宫院,不忠不孝不守女范的名声一出,谁家还敢尚这位公主!
许贤妃急了,连连向太皇太后赔礼:“都是妾身平素管教不够,让长秦这样恣意任性。老祖宗让妾身带长秦回宫去,一定好好拘着她,让她学女德女范。再也不敢如此行事。”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太皇太后扬了扬手,让宫女们将跪了半晌的两位娘娘扶起来,“还有你,一张老脸本来就不美了,还顶着个巴掌印子来回晃悠,漂亮吗?”她回头对洪嬷嬷说,“去找点药膏给她抹抹,遮遮这丑脸。”
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也不说什么问罪什么罚的。
刘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