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领掩映下姜鸢颈边肌肤滑.腻如雪,如绘黛眉间用朱砂描了细小花钿,殷红绝丽的牡丹花浮在精巧洁白的眉心,如同赤血滴落在皑皑白雪之中,惊鸿一瞥后只令人心惊。她妆容精致,嘴角笑意清浅,双手笼在手抄中,不疾不徐朝薛沉璧行来,一双玉足在裙摆下浮浮沉沉。
好似薛沉璧每次见到姜鸢时她都是这样精致到几进苛刻的地步,衣裙是由魏国和各郡新上供的锦缎以最时兴的手法裁制而成,妆容也是宫里名扬四海的御用画师费尽心思琢磨出来的时兴靥,可谓没有一处是不用心的。
姜鸢总是以这样极度高贵婉丽的姿态神色同她不期而遇,一字一句之中绵里藏针,暗流涌动,一次是借着上薛府替父谢罪的由头意欲用央止毒害她,一次又是领着众侍女浩浩荡荡前来显摆家世,真真是做足了一国郡主的架子。
薛沉璧捻起瓷盘里一块柔软糕点,捏了捏糕点上一层薄薄的粉屑,觉得手感劲道不错便闷闷往嘴里胡乱一塞。许是糕点滋味实在令人酣足愉悦,一道白光在薛沉璧脑海里堪堪一闪,她猛然想起姜鸢在宫宴那夜的树下私会来。
那个高大阴沉的身影似乎被笼罩上层层雾霾,薛沉璧咬着糕点沉吟,在夜里还能找寻那么一处人杰地灵的废弃宫殿必然也是对宫中地形颇为熟悉的人。
一想起二人彼此亲昵的画面,薛沉璧忍不住噎了口,这看似高洁雅致、端庄谨慎的恭仪郡主给容庭戴绿帽子倒戴得很是自得其乐,一面应承下容庭的好意,一面又和薛忖什么的勾勾搭搭,果然够该不了□□,渣男还需贱女来配,真是好大一朵迎风怒放的绝世白莲……
闷闷想了许久,那股大掌缓缓掐住喉咙的疼痛如附骨之蛆若有若无爬上她脖颈四周,隐隐的碎喉之痛又再度浮起。
薛沉璧上辈子临死前挨了那么多刑罚,此等小痛委实不值得一提,却也令她失了食欲。茶盏里的清茶滚烫灼热,炙热的气息一阵阵扫到她面颊上,白雾蒸腾间,热气熏得她两腮渐有霞色。薛沉璧垂首虚握着杯子,轻抚圆润洁白的杯沿,沉沉想起殿中之事。
本是她同白莲郡主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薛沉璧活到二十多岁,如今看到方是及笄之年的姜鸢,也只当她是个黄毛丫头,加之恨意之神,自不会主动攀谈,便低头俯视碧色水面上打旋的茶叶安然不语。
她瞧着那细小的叶子正神游九霄间,蓦地,却有柔和温婉的女声在她耳边徐徐响起:“依本宫所见,这位应是薛大人之女,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薛沉璧被故作老成的姜鸢口里“丫头”二字恶心到不行,她眼底闪过一丝冷然,起身行礼:“臣女见过郡主。”
姜鸢眉梢带笑,盈盈眉眼宛如一池荡漾摇晃的碧波春水,端的是柔媚婉然。她腰肢细软,身形纤长,在身侧侍女的服侍下端坐在薛沉璧对面,手里也悠悠拾起块糕点。
薛沉璧瞟了眼姜鸢手里那块淡黄的菊花糕,糕点上还沾了细碎的菊花花瓣,卖相并不十分诱人。
姜鸢将菊花糕递到鲜艳欲滴的红唇边又堪堪放下,沉下眼帘缓缓看了手里糕点半天,最后索性伸出涂了猩红蔻丹的指甲一点点挖掉那零零星星的花瓣,神色不明质问一旁候立的宫女道:“宣安殿的小厨房怎的做了这糕点来?”
在薛沉璧看来,姜鸢的郡主觉悟一点都没有,郡主的脾气倒养出了十足十。她自己虽然前世顽劣了点,却也不似她这般喜怒无常,随意拿人撒气。
姜鸢艳光本就艳丽出众,因此刻动了真怒,金枝玉叶的气势便越发逼人。被她质问的小宫女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抬眼看她,只讷讷说:“并不是小厨房里做出来的,是含玉宫里的大姑姑亲手做的,由二殿下拿过来亲自孝敬陛下……”
“表哥宫里的大姑姑……”姜鸢蹙眉沉思,容庭不进女色,含玉宫能随侍在旁的宫女屈指可数,其中最为出名的乃含玉宫里那和容庭颇为亲昵熟稔的大姑姑。姜鸢贵为郡主自不会劳心劳力去记一个奴婢的名头,只依稀那姑姑是个哑女,也很得容庭重视尊敬,二人年龄也所差无几,相处极为和睦。想到此处,姜鸢脸色越发晦暗,将菊花糕扔回了碟子中。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能给一向在人前故作高洁的姜鸢添堵,薛沉璧恨不得和含玉宫里的那位姑姑握手言欢。
她浑身舒泰,慢悠悠饮了口茶,姜鸢却再次看过来,复而道:“看薛小姐这般爱茶,不知薛小姐可否喝过东宋产的碧罗欢?薛大人虽受皇舅舅看重,但物以稀为贵,每年送入宫里的碧罗欢极少,薛小姐应该未曾喝过吧?”
薛沉璧淡淡看她一眼,姜鸢一扫方才的抑郁阴沉,神清气爽地从侍女手里取过一个囊袋。薛沉璧了然,原是姜鸢心中郁结,想要在她这处找些场子罢了。
她只静静瞧姜鸢,不置可否地再饮了一口,姜鸢自顾自从容道:“本宫这里恰好带了碧罗欢,今日与薛小姐一见如故,常言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索性邀薛小姐一并品鉴……”
第一次差点赏她央止的事薛沉璧还历历在目,怎会再吃她一亏受她算计,便谦和婉拒:“阿璧因身子虚寒不可饮茶太多,如此就对不住郡主的好意了……”
姜鸢提了紫砂茶壶的手腕顿了顿,雕刻精湛的金镯子在玲珑手腕上幽幽晃动,她浅浅一笑:“不打紧。”
偏殿正堂的宫人稀少,得力的全去偏阁那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