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衣轻轻按着伤口,头也不抬:“不用,刚才的药里有解毒的,先敷一点应该没什么大事。”
大柱不待她回答,便半跪在地上,低下头凑近她的伤口,为她吮毒。这种蛇这里很常见,剧毒,草木触之即死。有不少捕食者就是栽在这种蛇上的,也算报应不爽。可是绣衣是无辜的,她心地纯善,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她还这么年轻,不应该丧身于蛇口。
女孩儿身上带着草药的清新气息,若在往日,大柱可能会生出旖旎心思。可现在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绣衣活着,她一定要活着。”至于他会不会因此中毒,因此丧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绣衣呆呆地看着大柱,眼前渐渐模糊。不止是眼泪模糊了视线,还有蛇毒的原因。被蛇咬,刚开始她还清醒,还没过多久,她就看不清三步以外的东西了。她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被吮吸的酥麻。她觉得自己像是僵硬了,她也知道这毒厉害。她好歹也是金蛇村长大的这种蛇的毒性她不是不知道。那大柱哥呢?他拼死救她,这是不要命了吗?
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大柱的头发上,大柱毫无所觉。吮出毒血,吐掉,继续吮吸。那吸出的毒血吐在草上,绿草很快便黄,干枯,草里的虫子也软塌塌地死了。
这一切,大柱似乎都看不到。
吐出的血慢慢转红,大柱却开始眩晕,他脸色苍白,嘴唇乌黑,终于倒了下去。
绣衣也处在中毒失血过多的虚弱中,昏迷不醒。
还好,他们虽然中毒不醒,但还都活得好好的。
十一看着眼窝一热,她忙抬起头看天,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才止住突如其来的泪意。
顾清风从她袖中滑出:“怎么了?呦,没有心也会哭啊。”
十一不理他,平复了会儿心情才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她愈发觉得自己不是好神仙。
顾清风重新回她袖子里:“不是我们,是你。我只是受你威胁才咬的。”
十一呆了一会儿,猛然发现绣衣身上有姻缘波动,短短的红线从她脚下生出。十一也没心情伤感了,击掌笑道:“嘿,你快看,有用啊,红线出来了。啊,你看不到。”她有些遗憾:“你看不到。”
顾清风在试图咬破她的袖子,天衣无缝,这袖子也太结实了些。
十一得了鼓励,颇有几分兴高采烈:“我们要不要再添一把火?给他们再创个机会!”
顾清风不大感兴趣:“你可以再添盆水,浇死他们算了。修仙者怎么可以如此残忍,设计普通人类被咬,啧啧……”
十一隔着袖子拍了蛇的脑袋:“少废话,你说的其实也有道理,我最会降雨术了。我学的最好的是隐身,其次就是降雨。”她在心底默默谢过夙止,然后小施法术,顿时风起云涌,大雨将至。
他们却还不醒过来。十一自然不能让他们身体虚弱还淋雨,只好让风拼命地刮。还好风婆子极为仗义,大风刮得呼呼响,吹在绣衣脸上,力图唤醒她。
顾清风咬的很有分寸,他是一心成仙的。虽然答应了十一的请求,却也保证绝对不伤人命,这是他的底线。
所以绣衣中的毒看着严重却不致命。
绣衣慢慢醒转过来,看到乌云就在头顶,大柱哥昏倒在不远处。她立刻眼泪上涌,擦干眼泪,慌忙从药篓里找出能够暂缓毒性的药草,也不管有用没用,嚼碎了塞进大柱口中。她自己腿上的伤口她看也不看一眼。
大柱昏迷不醒,她没办法让他咽下草药,急得她坐在地上哭。但是很快,她就明白她不能哭,不能掉泪,她必须坚强。
绣衣身上余毒未清,她没有雨心思管这些。她只知道,再不找大夫,大柱哥会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