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自己受到了诱惑。
“小姐,主客到了。”隔壁桌传来丫鬟恭谨的回复,随即响起了衣裙簌簌摩挲之声,一众贵女矜雅移步,准备迎接隆重午宴。
结果在主厅扑了个空。
循着不同寻常的人潮一路寻去,阆苑尽头是座临水的亭台,柔软精致的纱幔垂落,风从水面拂过,流苏激起点点涟漪,如临梦境。
宴会的主人越夫人正神色紧张地站在通往亭台的小径上,身后是不明所以的宾客。
内室里休憩的一众贵女姗姗来迟时,正巧遇上了步伐从容的灵枢。其他小姐皆在礼度范围内后退一步,以扇掩面,保持和外男的距离,只有上官绵唇角上扬,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完美微笑。
灵枢眼神讳莫,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视线,像是没把她邀请般的笑容放在心里,又像是另一种方式的默许。
“夫人的头痛与气候无关,是亭台建造时特有的香椽木和水植菖蒲的气味相克引起的。”亭台中端坐的少女折了一支菖蒲,湖水流连在她如玉的指尖,一时间竟无法准确分清她手指和玉桌的界限。
“日后若夫人想在菖蒲生长的季节来水阁小坐,只需事先在此焚一炉水涎香即可。”
她扯了腰间的素色锦帕将手指仔仔细细地拭净,语气冷淡。
“妾身没想到竟是林大小姐亲自来府上……”素来表面大方得体的越夫人意外的有些拘谨,欲言又止。
“怎么,夫人莫非是质疑我并非夏至城出身?”少女轻笑了声,转过头来。
倾城绝色,艳惊四座。
她面前焚着一炉袅袅的香,在来往衣衫贵丽的宾客中,素雅的裙裾盛开着幽冷的杜桑。
明知道那馥郁的芬芳浸透了脂粉荼蘼的艳,不比莲香清高,却依然可以引得观者沉沦,万劫不复。
哪怕总会有人讥讽这种美流于世俗。
越夫人有些怔忡,距上一次见到林阮已逾半年,短短几个月的时光,就能让少女在最好的年华恣意生长。
如今即便是挑剔如她,也无法再狂妄评价。
“林大小姐说笑了。”越夫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放低了姿态道,“妾身荣幸还来不及。”
这话倒不全然是恭维。
自霜降城主对外正式承认收林阮身份后,她即是打破半澈城主规矩的第一人。如此身份在外行走,即便是其他几位城主的家眷亦须高看她一眼,更罔提十二楼。
林阮淡淡地笑了下,涂了口脂的红唇弯成一线妩媚的钩子,越发沉淀出一种令人绝望的美色。
色调凉薄的青衣根本压不住这样的容颜,越黯淡,越衬托她的明艳臻至极限。
参与宴会的年轻公子们恨不得把一双眼睛钩在她的脸上,目露痴迷。
灵枢眼中滞住的不耐越发明显,眉心微皱。比起别人垂涎自己的眼光,那些肆无忌惮打量倾城的更让他恼火。
仿佛是属于自己的珍贵收藏被不相干的人恣意打量,加深了内心被侵犯的感觉。
…………
“你真是多管闲事。”面对着水阁的高楼上,临窗而坐的寡冷少年端起茶杯,不咸不淡地评价道,垂落的金瞳不沾一点温度。
“也许你找回了全部记忆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低沉的男声懒洋洋地笑着,声音正是那终日隐匿于烟灰色帘幕后的白玉京之尊。
长生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