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粟园,石琐琴因为爱清静,住在园内一隅的水流云在轩。这一日正在凭栏低头看那水面上飘过去的云彩,见无聊的陆漱芳走来,二人随口闲谈几句。
见左右没人,石琐琴忽然低声说道:“你我既是好姐妹,我也不能冷眼看你,妹妹年纪正轻着,凡事总要留点儿德。那借刀杀人之事,万幸被徐老爷挽救,所谓愚者瞒得过,即使智浅者亦瞒得过,到底瞒不住徐老爷等聪明过来人,何况还有天地鬼神!现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不必说了,我问问你一句,心里好受还是后悔?”
陆漱芳怔怔听了半天,没想到此事总归瞒不过有心人,叹道:“咱们相交不久,但我的心,姐姐总看的透。唉!那事我确实是故意而为,实不相瞒,虽然借了刀,杀人则非本心,不过想揭穿了她放荡本性,让夫君赶她走人而已。就是姐姐不训斥,我也好生抱歉,也万幸被三老爷挽救,天地鬼神有知,体谅我之本心,没有要了我的性命。”
石琐琴听不大懂,哪里知道还有花柳病这一节?轻声道:“妒字呢,我不敢训妹妹,我也难免。只是一个狠字,我为妹妹不取。”
“哦。”陆漱芳心里有些生气了,不狠难道任由那些不三不四的贱人骑在头上不成?你不知不知道要不是我狠心,设下借刀杀人之计,差一点点就和不争气的丈夫同房了,然后稀里糊涂的染病而亡?遂淡淡的道:“姐姐怪我做错了,那我认错好了。”
时琐琴道学脾气,说道:“妹妹你也不必和我争辩,总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我记住了。”感到不可理喻的陆漱芳自此有了心结,懒得再说什么,径自走了。
走在路上,心情免不了很难过,毕竟那是自己的朋友,一路上郁郁寡欢的。
倒是石琐琴见她垂头丧气的去了,笑道:“这孩子可教也!”
她竟担心陆漱芳悔恨的太过,伤了身子,将自己的文章叫丫鬟送过去给她解闷。
陆漱芳成了亲,等闲石琐琴等人也不会主动去找她,她自己去了碧琅轩馆,叫了秦素秋,二人又来到月楼台,邀了金菊一起去找朱明之玩。
进了院子,正面五色玻璃窗都敞开着,迎着日光,显得镜面五彩斑斓。阶前海棠半谢,花瓣落了满地。有一对难得一见的小孔雀,一只在地上啄食落花片子,一只在大菖蒲盆边啄那吐丝的青虫吃。
秦素秋欢喜的道:“这孔雀是哪里来的?长的好玩。”
金菊说道:“不是绿云深处那一对儿吗?”
“不是不是。”石琐琴摇头:“那一对比这高大多了,尾羽也长成了,展开时那叫一个璀璨如锦。”
彼此说着话,走到了回廊上,到了朱明之的卧室窗户边,窗户紧闭,有一缕清香从窗缝间偷偷飘出,还有微微好听的叮咚作响,好像较琵琶幽些。
金菊往窗里看去,因玻璃光反射,都是阶下的花木影子,望不进里面。加上玻璃是五色块状,根本看不透。
她们三人便站在窗外悄悄听着,但闻里面叮咚逸响,宛然成调,忽然间寂静无声了,紧跟着传出朱明之的声音:“谁呀?”
“是我。”金菊笑应一声,当下三人走了进去。
朱明之人已经立在房门口,一手掀着玲珑珠帘。今日她穿了一件品蓝素缎,满身绣着白蝴蝶的长裙,越显娇艳,笑吟吟的等着她们。
“好呀,我正冷清清的没意思,这天气又困人欲倦,睡也不是,坐也不是,你们来得好,谈谈天消磨一下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