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蘑菇一下肚,火鸡就打起了摆子,没一会儿,便倒在了地上。
“看来蘑菇确实是有毒的。”贝尔克斯这才回到躺在地上挺尸的火鸡旁边检查起来,“它已经断气了。”
喂!你那充满遗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
“反正它下锅之前也是要断气的。”周枫从地上捡起死掉的火鸡,以防万一,还是嘎嘣一声拗断了它的脖子。见对方面色不太好,他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吃素的吧?”
“我是半灵体,不需要进食。”对方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如果必要的话,我也可以进食。”
“哦。”他将死鸡背在肩膀上,忽然想起他们谈论猫头鹰的时候,对方说过自然界的每一种设计,都是因为神的意志。“我不明白,如果你不需要进食的话,那么你的消化系统为什么会被设计出来呢?”
“为了看上去和你们比较像。”他们继续搜寻着其他还没被火鸡糟蹋掉的浆果。“我们天使生来便背负着一种使命,那就是侍奉光明之神。神说要将正义与秩序散播到世界每个角落,不论是什么种族,都应当信奉神,追随神的意旨。而为了传教,我们需要生活在你们当中,融入你们的习俗与文化,否则你们便不会接受我们的思想。”
“我有点理解了。不过你其实不太乐意我杀生吧?”他不由得恶意地脑补起对方如果跑去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广东人当中去传教该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在我看来,你和你背上的那只火鸡没有多大的差别。你们都是神的造物,却互相残杀。”
“嘿,我和这只笨鸟差别还是很大的好吗?”周枫用力戳了戳背后的死鸡。“起码我能听懂你在讲什么。”
“何以见得它就听不懂呢?”贝尔克斯抚摸着火鸡褐色的羽毛,“它是这么有灵性的一种生物。”
“哦是啊,它把我们耍的团团转,还吃掉了三人份的浆果。”想到这里,周枫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决定毁灭一个世界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么多愁善感呢?”
“因为多愁善感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对方叹了口气,“但为那些逝去的生命感到悲哀却是必须的。尽管我知道它不会真正死去,它的精魂会在某处浆果丛里重生,但这不改变你在戕害它的生命的现实。”
“我只是在尝试填饱我的肚子。”周枫浑身一阵鸡皮疙瘩迭起,“如果我不杀它,它就会吃光所有的浆果,你也看见这只鸡有多么贪吃了。要么我吃了它,要么我被饿死,别说的好像我有多么罪大恶极一样。”
至少他认为自己比那两个可以随手毁灭世界的人要良善多了。
“你还在怨恨我和山德鲁的决定吗?因为被摧毁的人当中有你熟悉的,以及让你感到亲切的。”对方语气轻柔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将死掉的火鸡丢在地上,重新摘起浆果来。“如果你们不毁灭世界,我就得死。我不知道哪个更糟糕一点。我只是……只是没办法像你们那么轻易就做出决定。”
周枫自问不是个英雄,但这个世界有时候是需要英雄的。当山德鲁说要毁灭世界的时候,他确实在心底隐约期盼着贝尔克斯能够阻止对方,结果却事与愿违。“你很虚伪,你知道吗?既然你不在乎去摧毁生命,又何必假惺惺地表示不忍呢?”
“因为我可以看到未来。”对方抱着手臂,远眺着天空。“一百年,一千年,对我而言都是一瞬。当我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我看着那六十亿人,看着他们注定的命运,发现我们要做的事情和他们的命运是殊途同归的。你怎么去定义生命?怎么去定义存在?如果一个人死了,他还存在吗?过去我以为,人的生命当中唯一不那么令人绝望的,便是记忆。即使死去了,也会有人记得你,你曾经过活的痕迹,因为你造成的影响,而继续活在其他人的生命当中,并借由其他人的生命,传递给更多的人。这才是可以超越时间的力量。”
“然而当我看着那六十亿人的时候,我只看到了虚无。他们会被遗忘。他们生命里的一切,都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落入水中,好像掀起了一丝涟漪,却终究归复平静,仿佛不曾存在过。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会被不断稀释,直到和命运的洪流融为一体,再无分别。当我看着千万人的命运交织成一张大网,我便再也看不到那千万人,我只能看到死神,所有的命运都通往死神,无论过程如何,唯有死亡永恒不变。”
“然而我们给那个位面带去的,并不是只有毁灭,还有重生。我们打破了它既定的命运。山德鲁并没有真正摧毁所有的时间和空间,我们依然记得它的存在,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的记忆还在,那些人就没有真正死去。他们还存在于时空的某个碎片当中,等待着我们将其唤醒。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拥有了真神的力量,可以自立规则,自成宇宙,是不是我就可以将这个世界的记忆化作真实,让他们重生在另一个位面当中?”
“所以你开始研究真神。”周枫想起对方希望郁玲留下,说要借此探查真神的力量。“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