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褪去了白日婚礼的热闹和吵嚷,只剩下夜的宁静和新婚之夜的紧张。
景纷纷脱下束缚自由的礼服,放下盘得精致的头发和华美贵重的首饰,洗去一身疲惫之后,那种忐忑和紧张更加分明。
她和鹿游原认识的时间不短,彼此还算熟悉,可今晚与往日不同,有些事情,是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
景纷纷穿着睡裙,十月初的夜晚,有点凉,窗户没关严,她一出来就感受到一阵清凉的风,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鹿游原见此,走过去把窗户关上,偌大的房间忽然变得空气稀薄,景纷纷心跳越发剧烈。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抬眼朝鹿游原笑,“你去洗吧,我有点累,就先睡了。”
鹿游原没说什么,点点头,拿了睡衣去卫生间。
景纷纷环顾这个按照自己的喜好一点一点装修出来的卧室,胸口被莫名的情绪塞满,她躺在那张三米宽的大床上,想到一会要跟鹿游原同床共枕,双手不禁揪紧了被褥。
忽然有手机震动声响起。
景纷纷坐起身,寻声看过去,瞧见鹿游原的手机屏亮着,上面有条新来的短信。
原,新婚之夜感觉如何?
备注是安娜。
景纷纷猛然想起来安娜在酒店休息室跟她说的,虽得不到鹿游原的心,但安娜想得到他的人。
安娜那样的女人,这社会上有很多,喜欢一个男人,能谈感情就谈感情,不能谈感情就享受**上的欢愉,即便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会守着他一个人,在那类女人心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让自己高兴,是人生唯一的准则。
景纷纷不会拿有色眼睛去看安娜,但若安娜把主意打到她在意的人头上,她也不会客气。
盯着手机屏看了片刻,景纷纷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下床去楼下吧台,从酒柜里取去一**干红,又从酒杯架上取下两只高脚杯。
回到房间,正要伸手开门,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鹿游原看见她站在门口,似是松了口气,伸手拉她进去,一边看着她手里的酒**和高脚杯问:“宴席上没喝够?”
景纷纷笑得略显羞涩,“听说过一句话?”
鹿游原配合地问:“什么?”
“酒壮怂人胆。”景纷纷垂下睫毛,“有些事第一次做,我有点紧张。”
她这话暗示性极强,鹿游原听了,眼神顿时就变了,目光不由自主顺着她的下巴,慢慢移到线条分明的锁骨上,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了一下。
开口说话的声音也与以往不同,“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要喝两杯。”
“你也第一回不成?”景纷纷似是不信。
鹿游原道:“心里一直装着人,看不上旁人,这一耽误,就是三十多年。”说着,他接过景纷纷手里的酒**和酒杯。
伴着哗啦啦酒液落进高脚杯里的声音,景纷纷问:“你什么时候把那人装进心里的?”
鹿游原递一杯酒给景纷纷,自己端了一杯,靠着沙发靠背有些神游,半响,缓缓开腔:“可能是小时候,她一面嫌弃我又脏又丑,一面用帕子帮我擦干净鼻涕的时候。”
景纷纷恍惚间又想起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又黑又矮、还总爱拖着两条鼻涕的小男孩,会帮他擦鼻涕,并不是她有多善良,只是纯粹受不了那两条鼻涕带来的恶心感。
同时她也诧异,她想过有可能是再次见面他对她有了好感,没想到他那么早就把她放在心上。
“哄我的吧?”景纷纷笑嘻嘻地表示不信,“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怎么早不见你来找我?或许我早早就结婚了呢。”
“不作出一番成绩,怎么敢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你真的早早遇到合适的,我会祝福你,如果你遇到的不是良人,我会成为你的良人。”
鹿游原说的并非哄人的话,小时候的他,可谓又丑又笨,景纷纷虽比他小了几个月,长得却比他高许多,站在他面前像个小姐姐,他至今还记得那时她身上的香味,也记得她穿着红裙子走在他前面的样子。
两人喝了一杯,景纷纷拿下巴指了指鹿游原的手机,“刚才有人给你发短信,不看看?”
鹿游原看出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心下已经有了猜测,拿起手机解锁,果真看见预料之中的短信。
他放下手机,主动解释:“安娜是我的大学同学,年初回瑞士在同学聚会上遇到,她说要来国发展,我当时正想着怎么让你重视我一点,便主动揽下当东道主的任务。”
“我利用了她,也帮她找了份不错的工作,算是两清,你若是不喜欢我与她来往,以后不再联系便是。”
鹿游原又拿起手机,干脆利落地把安娜的号码拉进黑名单。
他和安娜并没有什么同学情谊,一开始他也将事情与安娜说得明明白白,更不存在感情纠纷,事情结束,各奔东西,无可厚非。
就算是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只要景纷纷不喜欢,他也可以与其断绝关系。
另一边,安娜租赁的公寓,她靠在沙发里发了条挑逗性的短信,等了许久,不见对方回复,忍不住又发了一条更露骨的,还是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她忍不住拨打鹿游原的号码,却怎么都打不通,许久之后她意识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骂,“真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不过,她更喜欢了。
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越心痒难耐。
安娜把雪白的两条腿搭在沙发靠背上,手里随意地转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