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和静思回来的时候,楼隐已经将那两个奴隶身上的断箭取出来了,他们本来就褴褛的衣衫更加血淋淋,只是一个昏死了,一个仍旧沉默,眼神淡静。
一众宫女都不敢看,端着热水的手都在颤抖,桃夭站在楼隐身后,心里很气愤,二哥昨晚说要送她礼物,她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奴隶,她长这么大,见过各种各样的宠物,却从没见人拿奴隶当玩物的。
楼隐接过妙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走过来,见桃夭咬着唇沉默,温和地笑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桃夭望了望他,不回答,看向地上那两个奴隶,吩咐道:“你们把他俩抬进去吧,这么热的天躺在院子里,会热死的。”
那些太监和宫女都讶异地望着她,楼隐一笑,淡淡道:“还不照公主的意思去做?”
“是!”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行动。
由于移动身体而带来的疼痛,终于让那个沉默的奴隶发出了一声闷哼,桃夭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力地在石凳上坐下来,两手托着腮,无精打采的。
楼隐在她身边停住,接过静思递过来的解暑热茶,放在了桃夭的面前,道:“喝了它,消消暑气。”
桃夭叹了口气,偏头望着他:“楼隐哥哥,这宫里真不好玩,每天都有人找我的麻烦,还有,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喜欢欺负奴隶?明明,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人啊,为什么要把他们当成猎物?我不懂。”
楼隐微微愣了愣,姚秦大陆一直盛行奴隶制,对于奴隶的残酷倾轧早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而现在奴隶制最猖獗的国家就是西陵蜀国,这里只分为两种人——主子和奴隶,西陵王室是所有人的主子,其下一层一层都是他们的奴隶,包括战败国的百姓和王族。
可是,现在却从一个西陵王室公主的口中说出对这种奴隶制度的不满,多么讽刺呢?
楼隐笑道:“为什么不回无极山呢?那里才适合你。”
桃,你怎么知道我是从无极山来的?”
楼隐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他正想解释,却听桃夭叹了口气:“宫里的人都知道了,对不对?”她无力地趴下去,手枕着胳膊:“他们都骂我是没教养的野丫头。”
楼隐微微一笑,他甚至有些冲动,想把她搂进怀中,然而,到底是忍住了,拍了拍她的头,听她又抱怨道:“他们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吗?别以为东西好吃一点就了不起,别以为园子大一点就很得意,衣服再好看也照样是穿,无极山上什么都有,比这里的花花草草要多得多,要不是萧陌在这里,我才不留下来……”
楼隐的手顿住,手指无法控制得慢慢收紧,他的脸色忽然冷下来:“萧陌……他就真的那么好?”
听她的意思,这里的任何东西对她来说都一文不值,只有萧陌才是她留下来的唯一原因。
桃夭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异常,点点头:“是啊,他是最好的萧陌。”只要想到他,心里就很甜蜜,不论他对她的态度有多么不好,她还是觉得甜蜜。
“最好的……萧陌?”楼隐喃喃自语,琥珀色的眸子黯淡下去,“比你父王、母后、哥哥们……都要好么?”
桃夭重重点头,无比笃定:“只有萧陌最好。”忽然想起来,急问道:“楼隐哥哥,你说伤口怎么样才好得快?昨天晚上我去看萧陌了,他还是不肯把手给我看,我很担心他的伤,不如你把灵芝草给我吧,我今天就给他送去,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灵芝草对他没有用!”楼隐忽然站起身来,声音里夹着从没有过的怒气,他一身青衫飘逸无风自动,可是这会儿却有些寒气逼人。
桃夭吓得也站了起来,疑惑地抬头看他:“哥哥,你、你怎么了?你怎么知道灵芝草对萧陌没有用?那它……是用来治什么的?”
楼隐的琥珀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可是她黑亮的眼眸里只有无辜和不解,反而显得他刚刚发的脾气格外的无理取闹,他慢慢地挤出一丝笑容来,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一字一句道:“不要再去见萧陌,回无极山去……”
桃夭蹙起眉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哥哥,你真是不讲道理!和我太子哥哥他们一样不讲道理!你不愿意把灵芝草给我就算了,为什么要这么说萧陌?他一个人呆在王陵里,天黑了都没有人陪,他什么都没做,你们都针对他,难道就因为他是奴隶么?!”
一遇到萧陌的事情,她就像个刺猬一样浑身都竖起了刺,不论是谁,都狠狠地一头扎过去,直刺得人遍体鳞伤。
楼隐的手僵在半空中,琥珀色的眸子第一次现出昏暗不明的颜色来,他望着她稚气的脸,无辜的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种铺天盖地的疼痛突地涌向心口,一拂袖,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后花园,一阵清风般迅速。
桃夭怔在原地,不明白他那样温和的人,为什么突然就变了脸。
宫女妙赏一边朝院门望着一边道:“公主,我从没见楼太医这么生气过,您跟他说什么了?”
桃夭摇头:“我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让他不要说萧陌的坏话。
妙赏手里端着热水,叹气道:“这就怪了,宫里面楼太医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就连宗政小姐那么刁蛮不讲理的性子,到了楼太医面前也乖得像小猫一样,经常带着她的猎犬去太医院找他呢!”
桃夭蹙起眉头,在她心里,宗政家的兄妹二人都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