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面无表情。乙支文德神情严峻。
高建武看了一眼姜以微,摇摇手,叹道,“前年,我们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去年,我们倾尽所有,誓死一战。今年,我们一无所有,国库空竭,人力物力财力几近崩溃,如何去战?拿什么去战?若士气和勇气可以击败敌军,守住城池,赢得战斗,高句丽又何至于有亡国之祸?”
姜以微冷笑,“我们的确坚持不住了,但中土又能坚持多久?从我们收集的敌情中可看出,中土现在的局势非常糟糕,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其险恶程度远远超过了我们,所以我们只要坚持到底,不惜代价坚持到底,胜利就一定属于我们。”
“是的,中土形势的确很糟糕,我们因此抱有侥幸,认为中土可能放弃攻击,但是,现在的事实告诉我们,中土即将发动第三次攻击,所以真相是,中土可以坚持下去,而我们要倒下了。”高建武无奈长叹,“这一仗胜负已分,继续打下去,我们就算在战场上再一次击败中土又如何?最后我们还能剩下什么?我们是否可以凭借这三年来的三次胜利,让高句丽在废墟上重新站起来?让高句丽重新成为远东霸主?”
没人回答,一片死寂。
“答案是否定的。”高建武自问自答,继续说道,“我们与中土作战,每一场胜利都将让我们付出不可承受之代价。中土损失二十万将士,不会伤筋动骨,更不会伤及元气,而我们只要损失五万将士就元气大伤,若损失十万将士,我们就有亡国之危。在过去两年的激战中,我们伤亡的将士已接近五万,我们损失的人口已超过十万,至于损毁的城池、房屋、田园更是难以计数,而去年底的******更是给了我们致命一击。”
“这种困局下,想象一下,如果今年我们继续与中土作战,在每一座城池、每一条河流、每一寸国土上与中土奋战到底,不死不休,最终结果是什么?很显然,就算我们打赢了,坚持下来了,也奄奄一息了。”
“如果中土明年发动第四次攻击,我们如何抵挡?如果年底新罗、百济联手北上入侵,粟末靺鞨亦是背信弃义,乘火打劫、落井下石,我们怎么办?”
“更严重的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困境,新罗、百济、粟末靺鞨一清二楚,如果今年他们默契配合中土,与中土四面同攻,倾尽全力蚕食我高句丽,我们怎么办?”
无人回应,气氛很压抑。
良久,姜以微说话了,“今年,我们并不是没有创造奇迹的机会。”
“你是说突厥人?”高建武连连摇头,“突厥人不可信。今春突厥使者之所以带着一支庞大商队千里迢迢而来,其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利用我们牵制中土人,从而给他们夺回安州赢得更多时间。但中土人既然已经决定向我们发动第三次攻击,就足以说明中土攻占安州的目的正是要利用安州吸引突厥人的注意力,牢牢牵制住东胡诸种,不给他们任何援助我们的机会。如此拙劣伎俩,突厥人岂能看不到?既然看到了,突厥人还敢冒着挑起南北大战的危险,为自己一个有力别部的覆灭而向中土开战?”
姜以微忍不住了,冷哂道,“以丞相所言,今年这一仗我们干脆不打了,拱手投降,束手就缚,引颈待宰吧。”
“事已至此,求和当然是上策。”高建武苦笑,“但问题是,这一仗中土损兵折将,中土皇帝更是颜面尽失,又岂会轻易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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