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须陀指望不上小越国公,做为河洛工贵族集团的一员,他又不能改换门庭,所以只能自力更生了。而经过这些年的挫折,张须陀也得出一个结论,当今朝堂是改革派的天下,圣主是改革派的领袖,只要跟着改革派的思路走,中规中矩地做好改革派下达的任务,自己或许便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基于这一结论,以及当前东都政局和齐鲁局势的现状,张须陀做出决断,就算彻底得罪了齐王杨暕,也决不冒险得罪圣主和改革派。得罪齐王杨暕大不了被关陇本土贵族打压,但得罪了圣主和改革派,不要说仕途了,恐怕连性命都危险。所以张须陀对于贾务本的告诫根本不放在心上,虽然明知自己在对待齐王杨暕这件事上做得过“火”了,必然会给自己和齐郡埋下难以预料的祸患,但前车之鉴太多了,血淋淋的教训怵目惊心,张须陀自知能力有限,一个不小心掉进皇统之争的咆哮漩涡必定是尸骨无存,还连累无数。
“明公,从当前战局来说,若能与齐王大军配合,前后夹击白发贼,必能把白发贼赶出齐郡战场,如此一来,齐郡战场上的形势,就非常有利于我们与水师联合围剿河北及齐鲁两股反贼。”
秦琼说话了,这个想法憋在他心里很久了。
秦琼对齐郡战局的看法与张须陀一致,但最后张须陀拿出的决策却与之前对战局的分析和推演距离甚远,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这导致两万将士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承担了极大风险,这与张须陀一贯的作战风格明显相悖。
水师副总管周法尚在书信中明确警告张须陀,不要盲目自信,不要妄想一吃三,能够与水师配合,吃掉两股反贼就已经很不错了。以周法尚的军事经验,在齐郡战场上的官军实力占据明显优势的情况下,为何还如此谨慎?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谁也不愿宣之于口。
周法尚的谨慎一方面是出于齐王杨暕有谋夺齐鲁控制权的野心,另一方面则因为水师长史崔君肃出自清河崔氏豪门,有维护山东尤其是河北利益的强烈诉求,所以当张须陀这个关陇人和周法尚这个江左人,联手剿杀河北和齐鲁反贼军的时候,谁敢保证崔君肃不会在关键时刻下黑手?
那么如何确保“一吃二”计策顺利实施?首先必须击败白发贼,把这股实力最强的叛军赶出齐郡战场,从而给张须陀和周法尚联手剿贼赢得充足时间。现在齐王杨暕就在泰山脚下,就在中川水边,就在沙沟和山茌一线与白发贼激战,只要张须陀权接受齐王杨暕的邀约,两军前后夹击白发贼,必能一战而胜,暂时解决掉白发贼这个最大的威胁。
然而,如此一个必胜之策,张须陀竟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为什么?这其中所蕴含的战机他看不到?如果他不抓住这个战机,其中所蕴含的危险就会无限放大,白发贼极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冒险分兵,一部继续阻击齐王杨暕,一部则从张须陀的背后展开攻击,如此就形成了河北反贼牵制周法尚,而白发贼则乘机与齐鲁反贼夹击张须陀之不利局面。白发贼和齐鲁反贼攻坚不行,不代表他们野战就不行,而失去了坚固城池刚刚扩军的齐军,是否有能力抵挡两股反贼的夹击?如此清晰可见的巨大风险,张须陀难道看不到?
张须陀看了秦琼一眼,神情复杂,良久,他终于说了一句,“建昌公(李子雄)正驰援而来,依樵公之意,当由建昌公承担与齐王前后夹击白发贼之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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