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云稍作分析后,又说道,“据说,圣主获悉斛斯政叛逃后,惊怒交集,连夜带着行宫渡过辽水,飞驰回国。两天后,也就是六月二十八,远征军开始陆续撤离,但圣主下达的撤离诏令是,远征军撤至怀远、通定两镇驻扎,并没有命令他们撤回关内,甚至都没有命令他们撤至辽西。”
李风云停了片刻,看看屋内豪帅们,问道,“圣主为何先于远征军撤过辽水?在国内形势恶化,东都危机随时都会失控的情况下,圣主为何命令远征军驻扎于边陲重镇,而不是撤回国内平叛?”
豪帅们若有所思,但没有人回答。
李风云自问自答,“很简单,行宫内的叛逆肯定不止斛斯政一个,而远征军内部肯定也有叛逆,圣主虽然有能力确保行宫的安全,却无法保证远征军不会内讧,一旦有远征将领临阵叛乱,则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临渝关是连通幽州和辽西的咽喉要道,一旦涿郡有人叛乱,北平有叛逆同党,临渝关陷落贼手,则圣主和行宫就必然被困于关外,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豪帅们频频点头,认同李风云的分析。
“圣主和行宫安全返回国内,暂驻涿郡临朔宫后,远征军是不是就安全了?隐藏在远征军内部的叛逆是不是就能抓住了?”
“答案是否定的。”李风云继续说道,“远征军的稳定至关重要,它直接关系到圣主和中枢能否牢牢控制远征军,而圣主和中枢能否控制远征军,又直接关系到圣主和中枢是否有绝对力量稳定国内局势,是否有能力确保北疆的安全。”
“没有军队,没有实力,圣主和中枢必将一败涂地。所以某的推断是,不论东都局势如何变化,圣主和中枢暂时都不会离开涿郡。”
“如果东都局势已经逆转,圣主和中枢当然要静观其变,毕竟平叛后,要政治清算,要处理二次东征失利后所带来的一系列危机,要极力挽救圣主和中枢的权威以加固执政地位,要依据南北关系的最新发展拟定明年的国防策略,等等,而这些策略的拟定都需要时间,尤其需要强大实力为后盾。目前圣主和中枢所能倚仗的最大实力就是远征军,因此他们必须等到远征军彻底稳定下来才会返回东都,但这同样需要时间。反之,若东都局势日益恶化,国内政局面临崩溃之危,圣主和中枢就更不会离开涿郡了,因为他们必须等待远征军返回关内,必须与远征军一起南下平叛,这同样需要时间。”
“如何才能保证远征军的稳定?首先要保障军需,要保障粮草辎重,要保障大运河的畅通;其次要保障关内和关外的交通安全,确保远征军可以随时返回关内,为此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肃清关内涿郡、渔阳和北平三郡的叛逆,肃清关外辽西、辽东等边陲地区的叛逆;再次就是要肃清远征军内部的叛逆,把所有可能存在的隐患统统铲除。但要做到这些,需要大量时间。”
“综上所述,某的结论是,圣主和中枢虽然暂时不会离开涿郡,但他们的主要精力会放在远征军的稳定上,放在北疆的安全上。另外涿郡镇戍力量自副留守陈棱带一万大军南下东都平叛后已严重不足,而圣主和中枢匆忙撤回国内所带兵力有限,最多也就是保证行宫安全,如此推算下来,只要我们在高阳战场上不要浪费太多时间,涿郡方面的支援态度就不会太坚决,救援力量就不会太多。”
李风云的分析和推演最终赢得了豪帅们对“分兵攻打高阳和飞狐”之计的支持,于是大家的商讨随即转入具体的作战部署,谁带左路大军?谁带右路大军?谁去攻打高阳?
攻打高阳的危险性可想而知,有豪帅忍不住就问了,“明公,我们是否一定要打高阳?”
“一定要打。”李风云不假思索地说道,“还有两个月就是冬天,而北方的冬天很漫长,我们目前所囤积的粮食根本不够我们过冬。”
“明公不是说飞狐有盆地,蔚城有平原,有大量可耕土地吗?既然如此,我们打下飞狐和蔚城,岂不就有粮食了?”
李风云摇头,“当地人自己都吃不饱,都要靠官府救济度日,哪来的粮食给我们?”
有人吃惊了,“明公,你不是说,那里的耕地足够养活我们吗?如果当地人自己都吃不饱,我们又如何生存?”
“那些当地人主要是诸种胡虏的后裔,以畜牧为主,虽然官府也分配了土地,也有汉人教授他们耕种之术,但他们顽固保守,难以接受,导致土地大量荒废,都成了放牧的草场。”李风云耐心解释道,“这些当地人并不是汉化后的鲜卑人,而是近几十年从塞外迁移而来的诸种部落。”
“大约九十年前拓跋氏的魏国爆发了北疆六镇大起义,起义以失败而告终,北疆人口因此损失惨重。为防止六镇再次暴乱,北疆人口被大量迁移至富裕的河北地区,北疆顿时为之空虚,于是塞外的诸种部落乘机南下定居。之后拓跋氏魏国分裂为东西两魏,接着东西两魏又更替为高氏齐国和宇文氏的周国,再接着齐国被周国所吞并,黄河流域再次统一。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