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九,安州,方城,联盟大总管府。
李子雄接到了杨恭道的急书,听说行宫谣言和冯孝慈阵亡,当即意识到圣主和改革派借助杨玄感兵变失败后的政治清算不遗余力地打击保守派,终于自食恶果,两京政治危机日益严重直接引发了中枢高层的斗争,而每况日下的国内形势在政治风暴的推波助澜下更是一泻千里,恶化速度越来越快,但圣主和改革派不但没有因内忧外患之困局而趋向保守,反而愈发激进,反而更加热衷于对外征伐,试图以对外战争来转嫁国内矛盾,以开疆拓土的武功来巩固和加强威权,继而达到遏制和打击保守派,稳固自身执政权之目的,于是安东都尉府“横空出世”。
对于西域都尉府的“前世今生”以及它对中土的贡献,做为当时中枢核心之一的李子雄一清二楚,所以看到安东都尉府的出现,他对圣主和中枢做出这一决策的意图看得非常通透,并对圣主和中枢的政治智慧赞叹不已,同时对李风云的政治天赋和军事谋略亦是叹为观止,如此奇人,布局精妙,算无遗策,更难得的是上苍眷顾,运气非常好,当真是世所罕见。
从七月联盟大军渡河北上转战开始,到现在,整整四个多月的时间,李风云的“北上发展大计”的第一阶段顺利完成,联盟不但在塞外成功立足,不但帮助齐王成功戍边,延续了其政治生命,还扭转了中土在南北对峙中的不利局面,在圣主和中枢深陷困局焦头烂额之际,拱手送给圣主和中枢一个逆转危机的宝贵机会,而圣主和中枢敏锐、果断地抓住了这个机会,长城内外默契合作,接下来双方只要齐心协力,再加上一点运气,极有可能创造奇迹,在收复安州之后再横扫东北,建立开疆拓土之武功。
安州和东北对李风云来说,就是一块生存发展的地盘,而对圣主和改革派来说,则是开疆拓土的武功,是至高无上的威权,是牢固的执政权,是加快中央集权改革的动力。几年前中土西征,灭吐谷浑,进西域,开疆六个郡,圣主和中枢武功盖世,辉煌一时,然而昙花一现,东征连年失利,西疆一败涂地,辉煌瞬间成为历史,失败的阴云霎那间摧毁了灿烂的金身,圣主和中枢只剩下一个岌岌可危的龟裂泥胚,所以安州和东北的胜利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政治及时雨,只要落到中土大地上,则万物复苏,重重危机迅速化解。
安东都尉府就是在这一背景下诞生,它诞生的目的就是要开疆安州和东北的武功,如果联盟大军把自己的战果拱手相送,“雪中送炭”,圣主和中枢必然会给予丰厚回报。
这些回报对李风云本人来说或许无关紧要,但对追随他的草根将领,对寄身其帐下的落难贵族来说,却至关重要,是命运的转折,而这,正是圣主和中枢信心所在,也是李子雄、杨恭道等贵族忍辱负重、自我救赎的目的所在。大势所趋,以李风云一己之力,焉能阻挡?
然而,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李风云是否愿意把自己的战果拱手相送?是否愿意以李平原的身份重新回归中土?
秘兵刀是李平原,那么白发贼是不是秘兵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多,但李子雄可以肯定,既然圣主和中枢做出了这个决策,昭告天下任命李平原为安东都尉府的首任都尉,全权负责经略安东和东北,那么圣主和中枢核心层中的某些大臣比如宇文述,应该是知情者。
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吗?这世上没有永恒的仇恨,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利益足够,仇恨亦能化为友谊。
在李子雄看来,安州和东北这块“肥肉”所带来的丰厚利益,足以让仇恨双方握手言和。
李子雄毅然做出决策,配合长城内,联合联盟草根将领、落难贵族以及诸种部落酋帅,在舆论上形成“回归”大潮,继而给李风云施加重压,迫使他暂时遏制自己的勃勃野心,不得不顺应大势,带着安州和东北回归中土。
李子雄立即召开大总管府议事,把中土建立安东都尉府,以及这一机构的重要使命,以及它对联盟未来所造成的重大影响,详加阐述,广而告之,以期在舆论上做出导向,迅速形成回归大潮。
李子雄又详细书告李风云、韩世谔,表达了积极乐观之态度,并在给李风云的私人密件中,以南北大战之胜负、中土未来之安危,含蓄而隐晦地向李风云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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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九,饶乐城,松漠牙旗。
留守牙旗的吐屯阿史那扎兰下达命令,集结留守千余突厥控弦,以及这两天陆续从狼河两岸赶来的巴图和苏台两部五百余控弦,还有从四百余里外的黑河两岸赶来的波罗、火赤和黑狼三部一千五百余骑控弦,共三千余骑士,南下驰援。
三天前达干阿史德特古尔率军南下云丰后,弱洛水南北两岸就失去了联系,这让阿史那扎兰意识到少郎河战场出现了不可预估的意外,中土大军的数量可能远远超出了牙旗的估计,或者契丹人也投降了中土,大贺咄罗带着契丹主力加入到了少郎河战场,如此一来奚族和契丹就成了中土人的左膀右臂,两大族群数万控弦足以包围牙旗大军。
昨夜南下打探的斥候军回报,云丰帐已经被中土军队攻占,另外他们在途中遇到一些逃亡的遥辇部族众,得知前天上午云丰帐遭到了数万敌军控弦的围攻,由此不难推断,达干阿史德特古尔和他所率的三千五百余控弦,不是全军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