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山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对着她出神,韦娘朝她笑了笑,拢了拢披风,慢慢往回走。
“她为什么突然送我衣裳呢?”谢春山垂睫捏了捏小袄绣花的边,问出口的话又轻又细,仿佛怕惊到人一般。
“这一群人里就你和她两个是女人,商队赶路走的急,平常哪有个人常跟她说话。”许周警惕心很重,韦娘一下来,见她脚步又轻又飘,重心不稳,料到她并没有武艺,心便放下一大半。
“那她是想我能跟她说说话吗?”谢春山的心此时软和的像是刚打下来的棉花。
她刚失了亲母亲父,虽然这上了年纪的风尘女人同她母亲外貌上并无一丝一毫的相像,谢春山还是有那么点被她的关怀触动。
“如果你愿意,就去她车里试试。”许周刚刚看到有人递给韦娘油纸包好的食物,被她拒绝:“她应该没吃什么东西,可能是嫌火烤的肉又腥又油。你把包袱里的面饼拿一个过去吧。”
谢春山听了他的话翻出面饼,卷了卷袖子,看着手上的油腻,显得颇为踟蹰。
“小祖宗,再伺候你一遍算我输。”许周见她为难的样子,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两条以前的干净帕子,本来不想动弹,憋了半天又忍不住掏出来给她擦嘴。
帕子是杭绸的,细腻滑顺,带着一点凉意。许周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干净,碰到谢春山的脸力度很轻。
等他给自己擦了嘴,谢春山又把双手举到他面前。许周无奈的捏着她的手指顺着擦拭,开口嘱咐道:“你看她方才下来的样子,头发都丝毫不乱的,花楼的姐儿以前被人伺候惯了,挑剔的很,剩下一条干净的帕子你把面饼包了,再给她送上去。”
“你这话说的倒像我奶娘。”谢春山头一次对着他露出个笑模样,纵然是转瞬即逝,许周内心也足够唾弃自己的老妈子心态。
“你把小袄好好理理,别把里头原先的破布露出来。”许周看她起身的时候底下的衣裳边翘起来,又伸手给她捋顺。
谢春山点头,转过身来朝商队领头的人示意了一下,手里捧着切好的面饼过去敲了敲车壁。
“就知道你肯定会过来。”韦娘捂着嘴轻笑,招手让她上车。
车里点着灯,底下铺着团花毯子,韦娘把手臂搭在小几案上,头顶的步摇一颤一颤的闪着细碎的微光。
谢春山原先没上来的时候一肚子话要问她,面对面的时候却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从前她身份地位高贵,韦娘这么个年纪的女人不是奴才,就是旁边有人帮着介绍的夫人,公主太妃一流,花楼里的还是头一个。
“劳你费心,带吃食上来。”韦娘面上似乎总有笑影,谢春山被她拉过去挨着坐下。
……约莫过了有一个时辰,谢春山觉得自己要回去了,韦娘握着她的手说道:“姑娘,别下去了,外头都是爷们。这地方太冷了,我看你和你哥哥也没带什么御寒的东西,女孩儿可不禁冻,留在车上过了明日再说。你们不是往嘉西走么,咱们顺路,我让老柳捎着你们。”
谢春山心中合计片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同他们一起走,又下去问许周,他略想了想便同意了。
“怎么,你还过去?”许周一把拉住她,谢春山回头没好气道:“不然呢,咱们车上连个盖的都没有,夜里这么冷,不过去你搂着我睡啊!”她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又让人浮想联翩的,许周浑身一抖,猛的扑上去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