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忪的睡眼没完全睁开,沿着廊庑走了一半,屋内的灯烛便熄灭了,屋内再无一丝一毫的声音。
傅惟慈不知季方何时回来的,夜里醒过来时猛地一惊,瞪着眼睛发现屋内黝黑黝黑的,再伸手摸了摸身边,正好碰到温热的手指。
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重新合上眼睛,搂着季方的胳膊贴过去,她心想翰林院的事没必要忙到深夜,而最近四方小院的事处于缓慢渗透阶段,惟独是边境的事,定是刚从宫中回来的。
她希望动身前往乌汗城的日子再推迟些,再推迟些,等崇哥儿再长大些,最好等到崇哥儿能开口唤父亲。
清晨,傅家大管家过来传丧事,傅二昨夜出盛京城没多远就遇上了两拨流匪,不知从哪来的箭直接穿透了肩膀和心口。
车夫毫不知情地赶到家庙,等丫鬟掀开车帘发现人都硬了,又连夜把人送回了府。
季方站在镜前用刀片剃着冒青色的胡茬,听邱嬷嬷将此事转述,不由地看着镜子内的人影。家有萌宝:早安,首席爹地!
镜子里的傅惟慈正抱着崇哥儿一副慈母笑,闻言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显然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把崇哥儿抱下去吧,这孩子一日比一日重,看来周婶的奶水极好,把小家伙喂得白白胖胖的。”
周奶娘听到主子夸自己,不由笑得甚是灿烂,抱过崇哥儿连连谢夸奖的退下了。
等周奶娘出去,傅惟慈深吸了口气坐到暖炕边上,摇着手中的团扇沉凝了一瞬,双眸盯着地上的织金波斯毯,若有所思的问:“没了就没了吧,是二妹妹自己福气不要,传话过来什么意思?”
“说是请您拿主意,二的身后事究竟办不办?该怎么办?老太太怕草草办了惹人非议,又怕大肆操办惹宫中的不快。”
邱嬷嬷说这话时并没替傅沁感到惋惜,她心中更多的是痛快,没想到傅家有朝一日竟要看郡主的脸色行事,这在几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阴夫太凶猛
“我能拿什么主意?就说我被气病了,暂且连自己顾不过来呢。”傅惟慈从头上拔了两个钗子下来,交给思慎收好,又用帕子将口脂和胭脂都擦了,眉眼再疲倦些,果然病恹恹的。
季方忍不住笑出声,目光盯着自家娘子:“你又打什么主意?”
傅惟慈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不以为意地挑眉道:“我心里不舒坦,凭什么帮傅家?”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季方在脸盆里洗了洗下巴上的胰子沫,擦干净才往她身边凑,冲着几个丫鬟使了使眼色,她们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傅惟慈喜欢他剃干净的下巴,抬手用指腹抚摸着,光滑的像一块尚好的璞玉,眯着眼睛笑:“你今日怎么还不走?一会儿误了时辰被御史逮到参你一本。”
“今儿不去翰林院了,陛下准我在家歇着。”季方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又搂着她一同倒在暖炕上,翻身把她压着:“傅家如今除了找你再没别的法子,你装病也没法回绝他们的,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