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客:“明白了。更深露中,父亲注意身体,快些回去吧。”
他有些欣慰,慈祥了一点:“嗯。”
但他也就那么走了,丝毫没关爱一下跪到下半身快失去知觉的我。细微见真情,他到底是没真心的疼闺女。
我兀自摇摇头,看了一眼那支烧到一半的蜡烛。
脸被照得昏黄,鬼一样。
后来的记忆便不真了,模模糊糊,虚虚幻幻。
我后半夜越来越挺的艰难,没能撑到天亮。后来被人送回了屋,醒来下半截疼的什么似的,不管不顾先吃喝了一通,听小丫头们说我倒下后是夫人开了口,大家长就饶过我了。
这事过去很多天,我又能溜达了,听说关著微那头也蹦蹦跳跳了,那应翟应国舅终于上门了。
传话的透了个口风,应国舅两个儿子也来了。
传话这个仆从衣衫很素,不是得脸的那种,我跟他打听点事就算露陷估计他也没地方卖我,忙问一嘴:“叫什么?”
他一愣:“不是早来过,和二公子还玩得很好么?”
我不耐烦:“问你话。”
人遇见不解的事,总有强行解释的本性,他立刻想通了:“哎奴才忘了,小姐以前也不往他们那处去。应家两个公子,一个叫应封,一个叫应植。”
我喜欢他找的解释,附和道:“对,没见过,完全不熟。”
好在他有为主排忧的觉悟,领会到我的烦恼:“应封公子是庶长,应植公子是嫡系,奴才看啊都好相与的,好像数应植公子更爱说话些。不过有司农和应大夫在,小姐不舒坦,观望着就行。”
这句关怀我懂,我腿没好全,是真不舒坦。
谢了他,我看一眼屋里站的是阿蓁。一会儿又是让我提心吊胆的场合,万一我紧张起来想寻人说句悄悄话,阿菜说话暖心,阿蓁有时候喜欢给我抛包袱。她一心做个女幕僚,但我很受惊。
于是我对一脸委屈的她说:“你去把阿菜换来。”
会客设在百晖堂。
我偶然想起上次柏夫人的话,鬼使神差真走了一趟关著微的巷问堂。其实她不是动作慢,何况腿都是下面人在跑,只是思维跳脱,想一出是一出,我到的时候她又浇花去了,看见我才一吐舌头,小跑过来。
我一个并不能完成小跑这种高难度动作的真病号,假惺惺慰问:“著微,伤还疼吗?”
她道:“不疼,要我说药也不用上了,她们不依。”
关著微有年龄优势又是俏皮千金,我以为卖萌撒娇理应是日常,结果说起话也不很甜腻,笑容明媚又开朗。
我一时有点喜欢她,她浇花的水壶也不碰了,问:“走吗,姐姐?”
我也喜欢叫我姐姐的人。曾经我弟和我见面并不多,但他一声声姐姐叫着,后来他车祸,我还是为他倾尽身家。
通常不到夜里不必代步,都是走着去。
路上关著微主动对我说:“对不起,姐姐。是我给姐姐招的罪吧?一块匾年久不牢了自然会掉,却怪在姐姐身上。”
我半真半假:“我只是心疼你。”
她道:“我做了一块新匾给姐姐,旧的那个砸了,换上吧。”
我寻思她是否太八面玲珑了,忍不住说:“真的不怨我吗?”
她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一眼我,又偏回去,低低道:“我不会信的。姐姐,那些事,我不信的。”
我嗯了一声。
我不敢接。我很愿意信她。
但这一切我真的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