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声,寒风吹开了窗子,红烛盈盈的火光转眼被扑灭,少年远山般的黛眉微蹙,狭长的凤眸向上挑了一挑。
多年来的陪伴让白衣男子瞬间明白少年不悦的情绪,于是他飞快的抽出腰间的软鞭,“嗖!”的一声,轻巧的将窗户带上,将凛冽的寒风彻底阻隔在外。
白衣男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软鞭收回,拱手对少年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世子爷的眼睛。”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年莞尔,转身走向窗口,白如莹玉的指尖反复抚摸着上面一道软鞭留下的划痕。
白衣男子嘴角一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见少年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清润的嗓音徐徐传来:“知道你帮了小东西的,我不是第一个。”
闻言,白衣男子茫然的抬眼看向少年:“世子爷,您是说?”
少年漫不经心的收回了手,转眸直视他的眼睛,叹息道:“给文家的帖子,不是我下的。”
“什么?!”白衣男子吞了吞口水,无力扶额,最终得出结论:“老夫人的手段果真不一般。”
“这也罢了。”少年撇嘴:“她老人家有些好奇心也是应该的,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到这里,他瞳孔猛的一紧:“对于有些不请自来的家伙,我看着还真是碍眼的很。”
“世子爷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白衣男子心知他说的是辅国公的长孙媳妇乌大奶奶,的确,以侧妃同王妃之间剑拔弩张的程度,乌家人的行为委实有些奇怪。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盯紧夫人同那个小麻烦吧。”少年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轻摆了两下食指,白衣男子立刻行礼退了出去。
木门沉闷的开阖声后。独留在房中的少年却突然轻笑出声。
以祖母的心性,怕是那个鬼灵精怪的小东西要有苦头吃了。只是……为何他半点也不担心。反而隐约有点期待呢?
面对兴奋这样陌生的情绪,甄琢有些茫然了。
彼时,正要将一块香甜的点心到嘴里的家禾突然感觉到鼻子有点痒,连忙忍痛放下美食,用帕子捂着鼻子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家欣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正要问是不是凉着了,却忽听老国公夫人开口道:“文七姑娘可是受风了?萃潼,快去把我的暖手炉给七姑娘拿来。”
家禾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只是一时鼻子痒了些,不碍事的,老夫人不必如此麻烦。”
老国公夫人听了只是笑着点头,也不叫回萃潼,反而笑向文老太太道:“老姐姐好福气,孙女一个个都如此懂事。”说到这儿,她竟对家禾招了招手。
家禾心中虽然狐疑,也只好起身走过去,谁知老国公夫人竟然亲昵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细细端详起来。
“还好不曾发热。囡囡年纪还小。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不好。”老国公夫人面上的笑容虽然和蔼可亲,但却让家禾莫名的毛骨悚然。
文老太太也连声附和:“说的正是,不过我这七丫头一向身体强健的很。平时也鲜少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省了不少心。”
听到这里,家禾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文老太太说的如此轻松,显然是已经彻底忘了自己半年前因落水而大病一场,险些一命呜呼的事了。
“这就是老姐姐你的福分,可不像我那小孙子,多病多灾的,生来就是我的讨债鬼!”提起小孙子。老国公夫人眸光瞬时变得柔和起来,眼底一片宠溺之色。
想到当初甄琢怀里那个气息奄奄的小家伙。家禾撇了撇嘴,老国公夫人用的这个“多灾多难”果然是委婉太多。
“您老大可放心。等着哥儿长大,日后身子自然就强健了,如今只需好生调养着就好。”
“是这么个理儿。”老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又转眸望向家禾,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我也正是想着让他修身养性,才让他哥哥给暂时送到乡下的寺庙,请庙里的住持同大师们帮他好好除一除身上的晦气。
“还是您想的周全。”周围在座的妇人都跟着文老太太齐声称赞老国公夫人瞿氏,瞿氏却谦虚的摆了摆手,笑道:“什么周全,说来我那孙子也忒顽劣了些,不好好养病也就罢了,竟然去跟住持大人拦了撞钟的活儿,这也还好,谁知道那个活祖宗就是贪玩,也不守时,竟每天胡乱撞起来,你说淘气不淘气。”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国公夫人不过是半开玩笑的讲了个故事,谁知道家碧听了却是脸色大变,也顾不得文老太太同刁氏叮嘱的要谨言慎行,只管疑惑道:“老夫人可是将他送去了灵泉寺?”
瞿氏显然没有料到家碧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只管点了点头,眸光颇有深意的落在了乌大奶奶的方向。
家碧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脸色顿时黑的如锅底一般,恶狠狠的送给家禾一记白眼。
家禾吞了吞口水,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她当初在安康时,隐约有些猜到那胡乱响起的钟声多半同那个小顽童脱不开关系,如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倒也不稀奇。只是……家禾皱眉,只是没想到老国公夫人会公然说起此事,导致自己忽悠家碧说是鬼怪作祟的话也不攻自破。
这样一来,怕是她更是要对自己恨之入骨。
家禾正想着,只听耳边传来五太太的娇笑声:“谁家哥儿小时候不顽劣,越是淘气也证明这孩子越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