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季孙意如面色如土,庆忌快意地笑道:“庆忌若是死了,就算我没有安排人去到处张扬,说是奉了季孙大夫之命才去做了刺客,恐怕普天之下也再无一人信你。到那时,纵然倾尽这沥波湖水,季孙大人也休想洗清弑杀君上的罪名了。或许,季孙大夫立即在这端午节上跳湖明志,再交出季氏封邑从此自贬为庶民,也会会有些有识之士信你清白。”
季孙意如听罢,一屁股跌坐回席上,神情颓然,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惶惶良久,他突然扶案直起,喘着粗气嘶声低喝道:“庆忌,你为何如此坑害老夫?”
庆忌施施然地道:“季孙执政稍安勿躁,坐下好好说话,这四周的公卿大夫可都看着我们呢。”
季孙意如向四下一扫,心中一惊,连忙收敛了气势,但仍恨恨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庆忌淡笑道:“物无所不有,人无所不为。为势所逼,为求生计,庆忌不得不行耳。”
季孙意如双手扶案。手臂微微发颤:“你竟然杀了鲁君,你以为这便消弥了天大祸事?嘿!我国君一死,祸事才刚刚开始罢了,消息一旦传开。你让老夫如何面对鲁国群臣,如何辩白自己的清白?老夫待你也算不薄。你为何如此害我?”
“季孙大夫何出此言,庆忌拼了自家性命去做这样大事,还不是为了解季孙大夫之难?”
“帮我?你这也叫帮我?”季孙意如怪叫道:“消息一但传开,叔孙、孟孙两家只要善加利用这个机会,老夫就成了鲁国公敌,那时……死无葬身之地了!”
“呵呵,执政大人稍安勿躁,后果哪有那么严重?我给你指的阳关道你不走,来来来。且听庆忌为你解说个明白。”
庆忌也不管那时还没有阳关这个地名,随口说了句笑话,便凑上前来,向他暗授机宜。在四下里正在关注他们谈话的人看来,此时地情景,分明是这对忘年之交越谈越是投机,便连祭祀龙神这样的大事都扔到一边。挨近了去,大有促膝长谈的意思了。
“执政大人且请安心,听我慢慢道来。这头一桩,姬稠死时。正逢齐国高、国、田、鲍、栾五大世族联手反晏婴,在双锋山下率军偷袭,当时现场混乱不堪,死伤的齐国公卿大夫数不胜数。姬稠当时也是赶去为晏婴贺寿地,因此他的死,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许多人会以为五大世族行凶。误杀了鲁君。这是其一。
第二么。再过三五日功夫,齐国应该就会把消息送来了。季孙大夫若是没有事先知道消息,必然惊愕慌张,看在有心人眼里,凶手不是你也是你了。但是季孙大夫既已事先知道了这消息,便可预做准备,抢占先机。到时只消听说国君去世,季孙大夫可以马上痛哭流涕,“悲伤”不能自己,然后“缠绵病榻”,竟致不能登朝视事。
再之后呢,便主动提出,国君已逝,请群臣议立新君。您可是鲁国执政啊,新君一立,你这执政之位便要不保,试想你这番作为,哪有恋栈不去地意思?既然不是恋权,杀鲁君和你有个屁的关系,这还不能表明你的清白吗?到那时,新君拥立,你亦有功,再不济也仍是三桓之首,叔孟二人又奈你何?”
季孙意如脸上阴晴不定,变幻莫测,那眼神时而凶狠、时而徨,心中天人交战,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主意。
庆忌脸上挂着魔鬼一般的笑容,微笑道:“季孙大夫,时间紧迫,你现在应该马上做出选择了。季孙意如惶然失措地道:“选择……老夫如何选择,无论怎样做,都不是万全之策啊……”
庆忌从容说道:“天下间哪来得那么多万全之策?季孙大夫,这世上,不是所有的选择都是好或者不好的,很多时候,你要面临的选择全部都是坏的,你能做的,只是从中选择一个不那么糟糕地而已。”
季孙意如突然抬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道:“君上虽然离国,但身边尽多侍卫,你去行刺,风险重重,这么做你当然不会毫无目的。你如今这般蛊惑,要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庆忌正容道:“庆忌所要的条件并不苛刻,相信季孙大夫足可接受。我已经仔细想过了,如果要在鲁国公开建立反吴的阵营,因为距离吴国太近,姬光必然不安,就算有鲁国鼎力相助,姬光也不会给我从容招兵,休养生息的机会,必然出兵来征讨,那一来,徒为鲁国惹来无尽兵灾,所以,不可明目张胆。我为季孙大夫做这件事,唯一想要的,就是暗中借一城池给我,只要事情机密一些,当能瞒过吴人耳目,不会给季孙大夫带来麻烦。”
季孙意如目中凶光凛凛,冷笑道:“到那时,老夫已非鲁国执政了。不错,依你之计,立了新君,老夫的确避免了受叔孟挟制,打压衰微地败局,但是划地割城、允你招兵这样的大事,上有新君秉政,下有叔孟作梗,老夫做得了主吗?”
庆忌坦然道:“季孙大夫以为庆忌今日请见,所倚仗者,唯有杀鲁君之功吗?”
季孙意如本来心中杀机隐泛,正自挣扎不已,一听他话里有话,顿时便是一惊:“公子此言,到度何意?”
庆忌微笑着看着他,拱手正色道:“不敢有瞒季孙大人,今日庆忌乃是奉家岳之命来劝说大夫,共同平息这鲁国即将到来的一场血雨腥风,还望季孙大夫能够从善如流,那样的话,你好,我也好,大家都好。”
季孙意如惊疑地道:“家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