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忌与季孙意如计议良久,决定了明日朝会的行动细节,季孙意如反复思量,未曾发觉什么破绽,若能依此计而行,确是解决僵局、平息事态,还能阴他叔孙玉一回,抢回一些便宜,心头顿时大悦。
计议已罢,季孙意如便吩咐设宴,亲自陪庆忌欢饮,为安全计,除了最信任的心腹之人,无人知道季孙大人亲自陪同的这位客人就是庆忌。季孙斯当然不在防范之例,听说好友庆忌到府,他也欣然赶来相见。
季氏父子二人陪庆忌饮宴已罢,季孙意如又热情挽留庆忌宿府上,还“慷慨”地从方才献舞的三对孪生美貌少女中挑了一对,让庆忌带回去侍寝。
庆忌知道季孙意如这番举动只是对他放心不下,怕他再去知会叔孙玉,名为款待,实为监视,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只不过对那两个娇滴滴的少女,他却以一路奔波而来,已然劳乏不堪,且君子不夺人所好的理由推却了,本来就觉得有些肉痛的季孙意如因之对他更生好感。
双方起身,酒席一散,醉意朦胧的庆忌便由英淘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去客舍宿下。同样醉态可掬的季孙意如也让侍妾搀扶着,迎风欲倒地走到廊下,眼看着庆忌离去。却突然推推开自己的侍妾,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随着他地吩咐,一直候在府上的阳虎匆匆赶来听命,季孙意如脸上醉意尽去。沉静地吩咐道:“着人盯着庆忌的客舍,在老夫明日上朝之前,就是一只耗子,也不许从客舍中溜出去。”
阳虎一听,便知庆忌已然说服了季孙意如。连忙领命道:“主公放心,卑下这就去安排人手,今夜咱们的客舍一定是天罗地网。进出两难。”
季孙意如微一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地微笑……
夜色渐深,月光朦胧,蟋蟀叫声连成一片,白天的暑气尽去,天色渐渐有了些凉意。庆忌所住的这处房舍十分优雅,三面环水,只有一面连着一个院子。这处清凉洞天在夏日晚上。徐风一吹,的确凉快,但是季孙意如把庆忌安排在这儿,主要目的当然还是为了便于监视。很晚了,夜色树影中有无数目光注视着,客舍中始终没有动静。
此时,两名扮成普通家人装束地武士从一处客栈中走了出来,他们对自己的使命并不明白内情,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一丝不苟地执行。两个满嘴酒气。仿佛刚自女闾欢场归来,摇摇晃晃地向叔孙玉的府邸赶去。
他们是陪同叔孙摇光去了费城地两名心腹家将,庆忌赶回曲阜时,便向叔孙摇光要来两名心腹家人,命他们自驾马车赶回曲阜,在这家客栈住下等他消息。这两人比庆忌晚得多,是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的时候才赶到曲阜的。饶是如此。一路飞车疾行,也颠得他们七晕八素。脚下象踩在风浪中的舢板上,不需要刻意去装,还真象两个醉汉。
两人轻车熟路,大摇大摆地到了叔孙府,拍门而入,拥着开门人的肩膀大声说笑着走了进去,暗中监视的季氏家人见了他们与开门的叔孙府家将谈笑熟络的模样,丝毫不以为意。叔孙氏地府邸里住着的没有三千人也有两千八,每日进进出出的极多,他们需要注意的只是生面孔和动向可疑的人而已。
叔孙玉已然睡下了,但是这两个人进入不久,后宅深处一间房屋便亮起了灯光。叔孙玉披衣坐在席上,神色肃然,面前跪坐着两个武士,正是刚刚回到府中的那两员家将。
叔孙玉披发而坐,灯光下,目光明亮如亮,鼻直口端,面色如玉,虽已过不惑之年,仍然是个美风姿的男子。他向面前两人凝神问道:“这是庆忌的吩咐?”
“是!”一名家将恭谨地道:“小姐吩咐小人一切听从庆忌公子安排,叫我们一切听他吩咐。小姐还说,如果主公起了疑心,向我等问起,便代她回话,请主公务必相信庆忌的话,他是绝不会陷害主公地。”
叔孙玉冷哼一声,脸上的神情有点怪异。他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自己最为呵护宠爱的掌上明珠还没嫁出去就这样帮着一个男人说话,做父亲的心中终究有些不是滋味。
那员家将又道:“庆忌公子见了我们便吩咐,让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曲阜,务必在今日日落之前赶到,在鲁脍居对面的那家客舍住下等他消息。庆忌公子吩咐说,如果初月升空,还不见他来找我们,那便换上寻常衣服,在不以人注意地情况下回来面见主公,将这封密信呈上。”
那名家将说着,自腰带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帛书,双手呈与叔孙玉。另一名家将便去旁边几案上移来***,擎在手中为他照明。叔孙玉缓缓打开帛书,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灯光下,他脸上地神情始终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是眼神时而发亮、时而困惑,最后整封密信看完,他带着讶然地表情坐在那儿,手指缓缓收紧,将那封帛书一点点团紧,攥进掌心,然后微微阖上了双目。
两员家将不敢惊了主公,各自屏息等待着……
许久许久,***啪地发出一声微响,叔孙玉睁开眼睛,微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下去休息。这一趟差使,不得让任何人知道。”
两员家将应声退下,叔孙玉想了想。把手伸到***上方缓缓张开,手中一张帛书张了开来,正落在***上,帛布迅速引燃。快烧到手指的时候叔孙玉抖手一甩,将帛书扔到一边,眼看着它烧成灰烬,然后双眉一扬,说道:“来人。速唤休俦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