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遥和叶远,皆因重撞昏厥了过去,再不知后来的事情。
莫管家本想肇事逃逸,谁知,却被尉迟公子命令下车查看了情况。
马车之上,传来恬淡徐缓的声音。
“死了?”
“禀少爷的话,都还有些微弱的气息,若是不赶快救治,怕也活不成,这这……这女人莫不是和这男人私奔来的?我们还是走吧,老爷嘱咐过您,不要招惹闲事。”
“抬上车吧。”
尉迟公子缓缓开口,他目濯如珠,眉黑如墨,脸若璇玉,棱角分明,脑后束着高髻,发带如雪,钗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簪,面色中隐隐有些波澜,掩盖了他沉静如水的本色。
他坐于马车内,挑开厚厚的蔽风帘,瞧着山头上累如土狗的一帮黑衣人,还发现他们正朝自己招手呐喊,便觉得黑色十分碍眼,大煞了山地间澄澈的雪。
马车缓缓地行驶开来,车内多了一对陌生人。
年青人口吐胭脂般稠溺的鲜血。
少女虽衣衫不整,却能看出强人并未得逞。
山头上的一帮人,本是欢呼雀跃,在看到渐行渐远的马车后,随即跌坐在地,懊恼而又不安,他们眼睁睁地望着马车带走了他们追寻一夜的人,终究信念全溃,再也无力追寻下去。
且不说尉迟公子是不是对花遥有些误会,只说山头上的黑衣人,任凭谁看了,都会以为他们是山寨强匪。
***
杏花小镇,尉迟别院。
偌大的府邸内,漪澜阁最为清静。
兴许是昨夜来了一场雪,今早连啁啾的鸟雀声都消失了。
“我带来的大夫都怎么说。”
“都说没救了,高烧久不愈,又被这一撞引得肺腑具碎,怕是天上的神仙也救不了他。”
“那姑娘的情况怎么样?”
莫管家看上去四十来岁,着一身藏青色衣袍,两鬓因为操劳而斑白如雪,别处的头发却乌黑之至,他眉目忠恳,是一副沉稳干练的模样,此刻正卑躬着腰身,认真答着主子的问话。
“姑娘倒无性命之虞,只不过她那双腿,若是调理不好,恐怕也是要废了。”
尉迟公子抿一口茶,站在那里颀长矫健,言语也是不急不躁,道:“早就知道府上这些大夫养尊处优,没什么大能耐。”
莫管家听了也不吱声,心中暗想着,府上大夫可都是最好的大夫了,比御医只怕也不分伯仲。
尉迟公子正捏着一只蓝釉色兰花茶盏,杯中温茶沁出白雾袅袅,润了他的浓眉。
他望着窗前雪景,兼用指尖点着窗棂,一声一声,徐徐缓缓,许久,竟道:“去,到外面给我找最好的大夫,只要是有半分把握的,无论花多少银钱都给我请回来。”
莫管家有些诧异,毕竟这两人与他们并不相识,就算是病死残疾也不关他们的事,便为难道:“老爷若是知道少爷招惹闲事,恐怕又要……”
尉迟公子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只静静地赏着院内红梅,却散发出冷冷的威尊来。
这威尊怯地莫管家发觉自己逾越了主仆之份,便低头抱拳应声,“是!不过是给那年青人找大夫,还是给那姑娘找?那年青人估摸着快不行了……”
“那就给他备口薄棺吧,毕竟是撞到我们的马车上,才……”
尉迟公子顿了顿,无喜无忧,又吩咐道:“晌午,我去看看那姑娘。”
莫管家明知公子并不用对此事负责,本还欲劝慰什么,却在看到尉迟公子清冷的背影后,识趣地遵了声“是”,然后默默退出了漪澜阁。
莫管家暗道,向来就不太平的尉迟家,如今收了个美女,怕是又要鸡飞狗跳,风波暗涌啊……
***
佛莲居,是尉迟别院里最素净的地方,但凡是侍夫而来的姬妾,皆不可入住。
那屋供着金佛,金佛开了佛光,然而这几年夏天,尉迟家的老太君,已很少从皇城到杏花小镇避暑,所以佛莲居向来空着。
这次尉迟公子也只是办事途径这里,索性带了随从侍医来尉迟别院暂住几天。
一个扫院的婆子听闻尉迟少爷要过来,便早早将院内大路清扫出来,让那佛莲居更添了几分幽静。
午正时候,阳光微凉,沾着北漠朔风的寒意。
尉迟公子一身素色衣裳,披着月白狐肷的无褶大氅,不疾不徐地进了佛莲居院门,身旁也没叫一个侍婢跟着,莫管家也不在。
婆子早在门口张望了好久,这会儿瞧见少爷过来了,脸上已是堆满了看稀奇的笑容。
婆子心想,少爷可有三年没来过这屋了,人也愈发地英俊了几分,勾的婆子熄灭了多少年的春心欲火,又火急火燎地烧了起来。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大婶?”
尉迟公子向来不予人厉色,即便是见了下人也和和气气,只不过他现在笑不出来,只发出和煦的嗓音,好唤醒眼前这个满面笑容地看着他,却一动不动的扫地婆子。
“啊?”
婆子不好意思地回味过来,赶忙说了些别的事,以掩饰尴尬。
她的话听起来十分神秘,就好像坊间传谣言时,必需要压低了嗓音。
婆子道:“少爷,那丫头还没有醒,小鸳和小鸯两姊妹正给她喂汤呢,奴婢听说啊,喂了一上午,也还是滴水未进的样子,少爷你说稀奇不稀奇……”
尉迟公子听罢,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作为婆子关心那姑娘的答谢。
婆子因此受到了鼓舞,继续神秘道:“少爷放心,那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