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连续两天碰壁,阴沉地蜷缩在破庙一角,抱着咕咕叫的肚子很是难过。朱大娘不知从哪里回来,一声不吭地坐在她身边,从怀里摸了一会儿,取出两个硬邦邦的冷馒头分给她。
朱大娘比任何一个人都冷漠,一路上从不和人说话,别人问她也不答,因此像这样充满关怀的举动让阿依着实愣了好半天,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讷讷地接过来,道谢,张嘴刚要咬,红姑娘坐在她身旁,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里的馒头,不停地吞口水。
阿依被她瞧得不好意思,看向朱大娘,小声问:
“可以给她一点吗?”
朱大娘直视她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她这话是认真的,才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随你!”
阿依便将馒头掰一半递给红姑娘,红姑娘也不道谢,捧在手里大吃起来。接着大家又一次陷入沉默。
阿依年幼,食量不大,几口吃完半个馒头,走到破旧的门槛前望着外面天色尚早,风也停了,便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红姑娘见状,跳起来跟上她,朱大娘只是烤火,也不理会。
阿依一边拢着杂草似的长发,一边往城北走,心中在为日后的生计发愁。城北是花州城最热闹的地方,也是达官们聚集的地方,以前她并不敢去叨扰官宦人家,可现在生存所迫,她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
努力把自己弄得整齐点,她来到城北的朝云街,置身其中,简直就像到了另外一世界。
这里和城南的破街烂巷完全不同,朱红明月楼,碧玉琉璃顶,华丽的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往来穿梭,精致的红灯笼悬挂在每一座彩楼的廊檐下。花枝招展的女子们身穿艳丽的长裙,扬着喷香的帕子,扭着纤细的水蛇腰,莺莺燕燕地招呼着过往的阔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肉香和酒香。
阿依傻傻地站在街角,她是个贫困又普通的忻娘,从没见过花街柳巷,只是觉得这里过于华丽,也十分危险。
就在这时,街口第一家彩楼里,身材丰腴的女子送客人出来,在门口细着嗓子娇媚地勾搭好一通,让阿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满意足的客人坐上马车离开后,女子转身刚要进去,突然,不远处熟悉的嗓音不确定地响起:
“大姐?”
“有妖气大姐”回头,眼睛在阿依身上扫了一圈,笑道:
“这不是阿依么,怎么混成这模样?”
“丽花姐,熟人吗?”同样妖媚的少女凑过来,好奇地问。
“嗯,你先进去,我等一会儿。”丽花打发走少女,来到墙根灯影里,瞥了一眼远远站着的红姑娘,“你还带着那个累赘?”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原来大姐你叫丽花。”
“叫什么无所谓,只要能填饱肚子,怎么都行。”丽花搔搔头,往后看了一眼,笑说,“满城乞丐都不敢往朝云街跑,你倒是胆大。怎么样,要不要来秀春楼和我作伴?虽然平了点矮了点,但你这张脸蛋还不错,我去和妈妈说说,你干脆留下来吧?”
阿依望向华丽得yin靡的彩楼,想了想,摇头。
“你这种忻娘早晚会流落到这儿的,早一天来还能少吃点苦,有我罩着,妈妈也能对你和气些,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阿依想了想,还是摇头。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丽花不悦地撇撇嘴。
“大姐,我要回去了。”阿依平声说完,转身。
“喂!”丽花惊愕地叫住她,“我说你这丫头,在这时候遇见我,难道不应该哭着求我借你钱或者给你点吃的?”
阿依回头,盯着她想了想:
“我哭不出来。你肯借吗?”
丽花瞪着眼睛,无语地看了她好一阵,受不了地一拍额头,没好气地道:
“我真是败给你了!等着!”转身进楼里去。
阿依眨眨眼,乖乖地等在原地。
秀春楼对面的莲香楼二楼,儒雅的青衫男子正站在敞开的窗前往下望,花红柳绿里土得掉渣的身影从高处看异常显眼,他眉角微扬,轻咦了一声。
“师父,怎么了?”肤色古铜的年轻男子问。
“好像看见了熟人。”青衫男子浅淡的唇扬起,一笑。
丽花匆匆归来,走到角落里,手伸进领口,从丰满的胸脯中间取出一个油纸包塞给阿依:
“我也没钱,这给你吧!”
浓郁的香气透过油纸扑面而来,阿依打开纸包,里面竟是四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她惊讶而感激,还不及道谢,一只脏兮兮的手伸来,抓起两个猛往嘴里塞,丽花眼角狠抽,愤怒地瞪着红姑娘。
阿依也有些气,却没说什么,重新包好油纸,对丽花郑重道谢,认真的样子把一心想戏弄她的丽花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
对丽花告辞后,阿依转身往回走,却见红姑娘正在前面傻站着,双手握住脖子,一动不动。她微怔,走过去刚要问怎么了,然而红姑娘的脸色却让她大吃一惊,面色涨红,隐隐泛着青紫,四肢冰冷,神情恐怖,胸口急促地起伏,鼻翼剧烈扇动,仿佛被什么憋住了,无法正常呼吸。紧接着,她突然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阿依慌忙抱住她,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吓得魂飞魄散。
丽花也唬了一跳,奔过来蹲下,紧张地问:
“这是怎么了?发病了?”
阿依勉强镇定下来,僵硬着脸孔,仔细观察红姑娘略显狰狞的脸,恍惚觉得这情景似曾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