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雯是脊背重重地撞在床柱上,却觉得腹部一阵向下坠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泄的腹腔壁上被撕扯下来,难忍的疼痛让她霎时冷汗密布,蜷着身子扶着腰溜坐在地上,咬住嘴唇,表情痛苦。
钱万才压根没注意她的表情,玉镯到手整个人像被打了鸡血一样精光锃亮,如获珍宝般捧着镯子,贪婪地舔舔嘴唇:
“这下终于能回本了!”转身就走。
“爷,让奴奴一同去嘛,也好壮壮爷的手气!”三姨娘轻蔑地看了眼蜷在地上的沈雯,娇嗲地道。
“好!”钱万才正高兴,搂过三姨娘的细腰,“你去换件衣裳,等回了本咱们再好好乐一乐!”两人有说有笑地扬长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阿依搂着眼泪含在眼圈里,被吓得只敢咧嘴却哭不出声来的巧姐儿,人已经呆住了。如意也吓得不轻,慌忙奔过去扶起沈雯:
“奶奶,你没事吧?”
沈雯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扶着她勉强站起来,然而腿弯还没伸直,剧烈的疼痛让她身子一软再次摔坐下去。如意呀地一声惊呼,连忙侧过身要去抱住她,然终是慢了一步,沈雯已经坐在地上,鲜血自裙下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迅速在地面铺散开,那血的颜色红中发黑还透着体寒凝结的淤紫,甚是骇人!
如意吓得一声尖叫,巧姐儿见娘亲流了这么多血更是害怕,挺直了身子放声大哭起来。室内乱作一团,阿依也被吓了一跳,几步上前跪在沈雯身旁,手探进血迹斑斑的裙子,羊水破了,子宫已经开始不规律地收缩,这是要早产的征兆!
沈雯表情痛苦,已经疼得几欲昏厥过去。阿依惊出一身冷汗,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发烧的莹姐儿和大哭不止的巧姐儿,秀眉紧拧,肃声吩咐如意:
“快把你们奶奶扶到那屋去让她躺下。她怕是要生了!”
如意连脸都黄了,慌忙点头,与阿依合力将疼得昏昏沉沉虚弱无力的沈雯扶去东屋。巧姐儿更加害怕,一行哭一行迈着小短腿跟在她们后面。东屋是沈雯的卧室,阿依同如意一起将她扶到床上躺下,沈雯汗如雨下,脸色发青,咬着嘴唇努力忍耐,撕裂般的疼痛却还是让她秀美的脸痛苦地扭曲成一团。阿依一边安抚她,一边绷着脸匆忙地说:
“如意姑娘。去让人烧热水,拿干净帕子和剪刀来,再让人去把你们太太请来,你家奶奶的情况不太好,必须要有一个能做主的主子在场。”其实钱万才没走多远。现在去叫必来得及,可她不认为一个能为了一只镯子就推搡怀胎八月的妻子的男人会管妻子的死活。
“太太出门去了,其他房的奶奶太太跟大奶奶平日里很少来往,出了这种事怕是只会幸灾乐祸,才不会管她!”如意一面哭一面说。
阿依一个头两个大,她只是来给孩子看病的,偏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沈雯已经忍不住开始呻吟起来,她脑海中忽然光芒一闪,拔下发上珠花,拉住如意塞进她手里,低声道:
“你先找个可靠的人拿了这个去济世伯府把我家先生请来,你则立刻去成国公府。告诉林公子你家奶奶被你们大爷推倒早产,也许还会难产,家里没人管,让他想法子派个能压场的来,若林公子不在。你直接去回林太夫人。”
“可大奶奶常说太夫人年纪大了,绝不能再让太夫人操心自己了,若是这事被太夫人知道……”如意已经泣不成声。
“难道就由着你们主子被婆家糟蹋死吗?”阿依面罩寒霜,冷冰冰质问。
如意如梦初醒,惊得浑身一颤,挂着泪珠惶恐地望着她。
“还不快去!”阿依一声低喝,如意转身,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来人!这屋里的人呢,赶快去烧热水拿干净帕子和剪刀来!”如意已经没工夫吩咐外头的小丫头了,阿依只好站在门槛前自己冲外头喊。
“这位姑娘好威风啊。”一个四十来岁的仆妇绕过纱帘站在门槛前,穿戴之物甚至比沈雯还要好,一双三角眼里闪着精光,上下打量了阿依一番,嘴角不屑地轻撇,阴阳怪气地笑道,“老奴不知道姑娘是从哪里来的,但这里是常宁伯府,不是姑娘能发号施令的地方!”
一腔燥怒自肋下噌地窜上来,阿依绷着脸定定地看着她,顿了一顿,唇角翘起,冷笑道:
“这位妈妈应该是这屋里的管事妈妈吧,妈妈来得正好,我本是奉成国公府林公子之命过来给他的表外甥女,也就是你们大秀瞧病的,没想到才给你们大秀瞧完病,这边你们大爷又推了你们奶奶,现在你们奶奶的情况很不好,还请妈妈好生配合我,否则若是大奶奶有个三长两短的,府里可能不会怪罪你,但若是成国公府追究起来,知道了妈妈身为大奶奶身边的管事妈妈,竟然半点心都没尽到,那就不好了。有劳妈妈吩咐丫头把我要的都拿来,炖点易消化的汤品来给奶奶补充体力,再找个人好好安抚两位姐儿,拨几个沉默可靠的人进来给我帮忙。”
那妈妈脸颊的肌肉僵了一僵,有些忿然,但权衡其中的利害又不安起来,犹豫片刻,瞪了阿依一眼,出去一叠声吩咐丫头准备东西。
院子里总算安静下来,阿依悄悄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床边,沈雯已经疼到麻木了,一*不规则的宫缩让她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偏头脑却变得异常清晰起来,把刚刚的对话听得一字不露,她握住阿依的手满眼感激,目不交睫地望着她,虚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