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翡翠华盖宫轿摇椅晃地行走在内宫深黑的长巷里,虽然是单人轿子,却足够宽阔,阿依又生得瘦小,和墨研挨坐在一起绰绰有余。
墨研出了灵犀殿后已经在她身上披了一件披风,她严严实实地裹着,垂着头坐在轿子里,胃里翻江倒海,比刚刚越发严重。她竭力压抑,努力克制,阔袖下苍白的手捏紧,拼命地告诉自己她已经得救了,除了被摸了几下被咬了几口什么都没有损失,她也还好好地活着,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然而越是逼迫自己不去想,她越是觉得恶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行进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紧接着轻轻落地,发出一声轻响,
太监打起轿帘,墨研率先钻出去。
阿依坐在轿子里,深深地呼吸,努力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咬着嘴唇钻出去。
此处是朱雀门,济世伯府低调奢华的马车正静静地停在大门口,秦泊南一袭湛蓝色华袍,眉宇间凝着慌乱,木然地立在马车旁。墨砚显然比他更加焦躁,在地上走过来走过去,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狼狈慌张。
看见她从轿子里出来,两人均是一喜,同时自眼眸深处涌上来更多的担忧不安,一齐迈开步子向她走来。
阿依望见他们两个人竟然同时都在,心脏重重一沉,紧接着胃里翻搅得更厉害,她越发想吐。下意识掩住了嘴唇。
墨研看见了却装没看见,大手在她的头上草草地摸了两下,笑道:
“我还要去善后。你先回去,什么都不要想,没什么大不了的。”
阿依缓慢地点了点头,墨研也没和墨砚打招呼,又钻回轿子里,起轿后向皇宫的东南边去,很快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来如影去如风。
墨砚也没理会来去如风的墨研,径直超越过秦泊南。三步并两步走到阿依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紧张地问:
“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被怎么样?”
秦泊南见状,下意识放慢脚步。眸光微暗,落在墨砚身后,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将阿依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微微定下心神。
阿依在墨砚的双手握住她肩膀的一刹那,体内本能地产生出强烈的排斥,一股寒意从尾椎处迅速扩散至全身,让她像被雷劈了似的一个激灵,慌乱地躲避开他的手。
墨砚表情一僵。下意识以为她是因为被赐婚给他的事对他心生了排斥,眸光微暗,讪讪地缩回手。
秦泊南见状。心中的担忧越发强烈,终是没有忍住,上前一步,借着替阿依搭脉的动作想要抚慰她似的扣住她的手腕,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关切地问:
“有没有受伤?”
墨砚望着他握住她手腕的手。眸光冷了下来。
哪知阿依对于秦泊南的触碰同样产生了剧烈的排斥情绪,强烈的恐惧感在他搭上她肌肤的瞬间迅速蔓延至她全身。她猛然一颤,慌张地甩开他的手,躲避到一旁。
墨砚和秦泊南都愣住了,一息之后,二人的眸光同时沉冷了下来,这反应并不是因为气愤而排斥他们,而是她现在似乎已经对男人的触碰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厌恶。
一腔比火山岩浆还要沸腾滚热的怒火郁积在内,熊熊地炽烈地燃烧起来,秦泊南阔袖下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墨砚一双冷冽的眼眸瞬间漫上了可怕的猩红,散发着嗜血的冷意。
一阵风吹来,阿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秦泊南见状,眸光微暗,温声对她说:“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阿依点点头,裹紧披在身上的斗篷,径直向马车上走去。
秦泊南和墨砚对视了一眼,又下意识烦躁地别过头去。
回去的路上多了一个墨砚,秦泊南也没说什么。
因为担心阿依会感觉到不适恐惧,只能让阿依单独坐在一侧,另外两个人两两相厌地坐在她对面,担忧地望着她一直垂着头一言不发。
秦泊南默默地泡了一杯酸枣仁茶递到她面前,阿依却喝不下去,因为她之前一直想吐却不好当着墨研的面吐出来,现在更想吐,她又不想在先生和墨大人面前丢脸,于是一直在努力忍耐着。
墨砚为难地望着她,他本就是个不会安慰人的,更何况他自己现在肚子里也有一团火,旁边又有秦泊南在场,他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想得太多了,只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殊不知这眼神的压迫力太强,让阿依更想吐了。
秦泊南倒是有一肚子的劝慰要说,却因为有墨砚在场,墨砚和阿依已经有婚约了,而今的他已经没有了立场越过墨砚去对她说关怀的话,想到这里,他眸光越发黯淡,低垂下眼帘,一言不发。
诡异的气氛,阿依无意识地环抱住自己,藏起来的指尖比刚刚颤得更厉害,如此漫长又如此让人倍感煎熬的夜晚,强烈的窒闷感与惊惧感让她忽然有种想昏死过去的冲动。
就这样一路无言地马车回到了济世伯府,刚在黑油大门前停稳,因为过度的压力过度的惊惧过度的紧张以及这一路上过度的颠簸,阿依再也忍不住翻江倒海的恶心感,霍地站起来,率先下了马车,把墨砚和秦泊南吓了一大跳,连忙跟着下了车。
阿依却在走下马车之时,惊讶地望向正等在大门口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的顾妈妈。顾妈妈看见秦泊南总算回来了,大喜,慌忙迎上来急迫地道:
“伯爷,您可算回来了,太太从晚饭后就一直身子不舒服,难过得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