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太后于宁禧宫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立刻启程前往距离帝都八百里外的皇陵安葬。
令阿依觉得不同寻常的是,此次皇上下旨派肃亲王扶灵的同时,亦命秦泊南作为副使,与肃亲王一同将西宫太后的灵柩送往皇陵安葬,原因竟然是西宫太后生前十分宠信秦泊南,秦泊南理应送太后最后一程。
西宫太后的确是看着秦泊南长大的,只是如此突然,秦泊南连回府都没有回府一趟便被命令即刻出发,阿依的心里涌出了许多不安。
就连阿勋总管都没有回来,只是派回来一个跑腿的小厮,那小厮回来没有见寇书娴,而是急匆匆地交给阿依一封秦泊南的亲笔信,只是一封短信,大致的意思是先生要前往西山皇陵,到了西山皇陵还要做一个月的法事,等到能往回返时大概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要她照看着百仁堂,还有寇书娴的病也拜托给她了。
阿依瞬间感觉到压力如山大。
那小厮是回来取秦泊南的换洗衣裳的,阿依虽然现在不怎么再作为丫鬟服侍,但以前经常做这些事,知道寇书娴因为满城的流言蜚语加上身子日益沉重时常腹痛没有心情思考这些,当下手脚麻利地将秦泊南出行的行李整理好,让那小厮带进宫去。
送葬的队伍于十一月中旬出发,前往西山陵寝。
景凛站在高楼上。漠然地望着庄严肃穆的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眸光薄凉地落在人群中那一抹如鹤立鸡群仿佛竹节一般挺拔优雅的青色身影上,顿了顿。沉声道:
“撒下的网也该开始收一收了。”
杨让心中一凛,将头垂得更低。
景凛转身向蓬莱殿走,杨让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说:
“就算皇上现在下手,并不知道那宝图的下落,即使……皇上又要如何寻找那宝图?”
“自然是一寸一寸地找,朕现在只是不耐烦罢了。与其看着他推三阻四,逼着他自己交出来。不如朕自己动手掘地三尺更快。”
杨让不再做声。
“杨爱卿,你说,那个孩子真的能找回来吗?朕先前以为她必是死了,没想到突然就有了线索。虽然真假未可知……无论如何,那个孩子一定要找到,朕的全部希望都在那个孩子的身上了!”景凛幽幽地叹息,说着意味不明的话语。
“皇上放心,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归来与皇上父女相认的。”
“公孙凤那个贱人,还有姓殷的那个女人,也是个贱人,屡屡破坏朕的好事。若不是留着公孙凤还有用处,朕早就剐了那个妒妇,让她和萧槿作伴去了!”景凛浑浊的眼球里掠过一抹狠戾。
杨让不敢则声。
“秦府里的那个丫头。近来如何?”顿了顿,景凛似笑非笑地问。
“每天不是在百仁堂坐诊,就是去各个地方出诊。”
“和墨砚见面了没有?”
“……偶尔见一两次,一般都是巧遇,再不然就是墨侍郎亲自去找。”杨让小心翼翼地回答。
“风/骚不在脸上,凭着那样一张脸蛋竟然能把许多男人耍的团团转。倒也算是个尤物了。”景凛一声哼笑。
“既然皇上还想让那位姑娘入宫,皇上为什么还任由护国候府准备婚礼。直接命令那个姑娘进宫来服侍皇上不就好了?”杨让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探问。
“不急,那个丫头有趣得紧,她那点心思以为别人看不出来,朕倒是想看看夹在秦泊南和墨砚之间她会怎么做。朕上次想过了,若让她入了宫变得像宫里的女人一样乏味就无趣了,还是留在宫外才新鲜,到时候她说不定会主动来求朕给她一席之地。”景凛苍纹丛生的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
……
黑暗形成一座无情的监牢,将一切牢牢地禁锢起来,夜色昏沉凄惨,如举行葬礼时一样苍然晦暗,在这无星无月的夜晚,夜幕下笼罩着的所有都好像穿上了丧服一样。
马车吱吱嘎嘎地停在秦府的油黑大门前,已经是夜半时分,绿芽提着药箱先下车,这才回过身去扶着摇椅晃的阿依从车上下来,一天出了八例急诊,急救一直持续到这个时辰,阿依小脸刷白,脚踏地时都有点站不住了。
“姑娘,姑娘到现在还没用饭呢,待会儿奴婢去小厨房给姑娘用江米熬点粥,再配点姑娘前些日子腌的小菜,姑娘先泡个澡解解乏,等喝了粥再入睡?”
阿依点点头。
两人进了大门,来到兰院,顺着角门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守夜的小丫头立刻跳起来去烧热水。阿依进了房间,小赤从房梁上爬下来,探长了身子落在阿依的肩膀,滑溜溜地圈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咝咝地吐着信子。
“我没买烤鸭。”阿依对它说。
小赤闻言,吐出来的信子僵了一僵,紧接着掉头又回到房梁上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柳叶焦虑的声音含着极度惊恐由远及近在院子里响起:
“解颐,解颐,不好了,解颐,你在吗?”
阿依听出了她声音不对,心里咯噔一声,奔出房间惊讶地问:
“柳叶大姐,怎么了?”
柳叶衣裙都没有穿整齐,这个时辰阖府早应该入睡了,柳叶披头散发,满头是汗地跑过来,带着哭腔大声对她说:
“解颐,不好了,太太她……太太她,太太她突然肚子痛得不行,已经见红了!”
阿依吓了一跳。见红了?算日子寇书娴现在还不到八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