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虽然对朝中事不是太明白,却也懂得了墨砚的意思,先前皇上让先生辅助他一同铲除上代重臣,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便轮到了知道太多又有大量财富可以让皇家据为己有的先生。
狡兔死,走狗烹,难听却又非常真实的比喻,无论为皇上做过多少事,最终还是逃不过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多么讽刺又无奈地一件事!
这就是君和臣的区别。
“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她低声问。
“指望皇上放过秦泊南不可能。”
纵使已经知道了结果,阿依的心还是冰凉冰凉的,沉默了良久,问:
“先生会被关在哪里?刑部大牢?”
“暂时是。”
“墨大人,可有法子?”阿依轻声询问。
“没有。”墨砚斩钉截铁地回答。
阿依半低着头,眸色幽沉下来。墨砚望着她,他以为她会再说点什么,哀求点什么,甚至以她自己相要挟逼迫他做点什么,然而他等了半天,她却只是淡淡地喃了句:
“是吗?”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就这样?”他诧然,忍不住问。
阿依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望向他。
“你不求我救他吗?”
“墨大人有法子吗?”
“他现在暂时被关在刑部大牢里,我还以为你会求我偷偷放掉他。”
“若你真那么做,皇上会杀掉你的。”
“为了秦泊南,你还会管我的死活?”墨砚冷嗤了一声,别过头去,“你现在的心里很恼我吧,我明知道今天皇上会下令抄家,却没有提前告诉你。”
“就算墨大人告诉了我。皇上会不抄家吗,既然说不说都不会改变什么,我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先生他早就预料到也许皇上会对他下手。可那又如何,除了尽力讨好皇上期望皇上把那个念头熄下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连逃都逃不掉。”阿依目不转睛地望向窗外阴翳的天空,幽声叹道,整个人沉甸甸的。恍若怀揣了千钧巨石被投进深不见底的湖水里。沉重,窒息。
“你这样子的表情让我看着真是窝火。”他目不交睫地谛视着她,拧起眉。不甘又恼火,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恼火具体是因为什么,她顺从地跟他走了,也没有对他发脾气,甚至连为秦泊南哭泣都没有,可是为什么他却比看着她嚎啕大哭还要窝火。
阿依微怔,抬起头。不解地望向他。
“你明明很难过为什么不哭出来?他离开时你明明很悲伤为什么却要强装镇定,就那么不想让他担心你,你就那么在乎他,在乎他到拼命地压抑你自己吗?”他似十分愤怒地沉声质问。
阿依望着他,一双漆黑的杏眸仿佛融化不开的浓墨,晦涩干涸。顿了顿。她轻声道:
“墨大人,你误会了。我只是哭不出来罢了,悲伤那样的表情我做不出来,强迫我摆出悲伤的表情太难为我了。”默了一会儿,她低声问,“……会动刑吗?”
“也许。”墨砚沉着眼眸,冷冷地回答,动刑是一定的。
阿依的嘴唇下意识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又一次沉默下来。
墨砚注意到了,心中的无明火燃烧得更旺,冷声问:
“你怎么不求我别对他动刑?”
“……墨大人有自己得立场,我没办法自以为是地去要求墨大人做什么,更何况,墨大人说了也不算。”
墨砚没有去留意她这话是否有善解人意的成分在其中,一颗心全集中在她的最后一句话上,他被她小瞧了!
“百仁堂被查封,百仁堂里的人会怎样?”
“又不是连坐,只是不能再在百仁堂坐诊了。”墨砚心里窝了一股气,有些不耐地回答。
“玉妃娘娘怎么样了?”她似没有注意到他恶劣的语气,继续问。
“一杯毒酒。”
“真的毒杀了皇上?”
“据说是,这是皇上自己说的。”
阿依轻轻点头,低头沉默了良久,再次开口,沉声问:
“如果先生把皇上想要的东西交出去,什么都不要了,皇上会放过他吗?”
“如果事情真有那样简单,秦泊南早就交出去了,也不至于费了那么多力气却还是落到这个下场。”
阿依静了良久,将头垂得更低,就在墨砚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时,却听她平静地、幽暗地、没有抱任何期待却也不是随便说说地轻道了句:
“墨大人,如果可以,只要让先生活着,只要能活着就好,我,不想眼看着先生死掉……”
墨砚望着她,心底自然是有恼火的,那恼火就像是在冰层下旺盛燃烧的火焰,嘴唇动了动,想出言刺她两句,然而在眸光定格在她低垂下去的头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马车摇椅晃地向前行驶而去,路上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马车行驶到城门附近的一条巷子里,墨砚从身后拿了一只幂蓠来,给她扣在头上,淡声道:
“上了巷子对面那辆马车,那辆车会带你出城,你去你在雁来村的庄子吧,那周围我已经布了人,红笺也在那里等着你,你和她熟,暂且就让她服侍你。虽说你住在护国候府也不会有危险,但你还是暂时呆在城外更好些,没有我去接你,不许回来。”
“……好。”阿依头戴幂蓠,看不见她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她顺从地应了一声。
墨砚眸光复杂地望着她,心里的不舒服感仿佛已经扭曲起来了。
“墨大人,”阿依忽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