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浑身一僵。
二公子墨研却忽然眉一皱,骨节分明的手按住瘦弱的胸膛,掩住嘴唇猛烈地咳嗽起来。
即使咳嗽剧烈,他的脸色仍旧苍白如纸,好像血液匮乏,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似快要窒息了般喘息急促,修长如剑的眉蹙着,仿佛在拼命忍耐。
阿依终于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因风寒引发的呼吸困难,而是……似对某物过敏的哮喘反应!
这里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除非……是猫吗?
阿依大惊,扶他坐下来解开他中衣上部让他能更自由地呼吸,一面托起他的头部顺直气管,一面尽可能地柔声安慰:
“二少爷别急,只是风硬呛了一下,慢慢呼吸,不要紧的。”
她迅速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装有清凉通窍镇定草药的嗅囊放在他的鼻子底下,手规律性地轻揉他的胸口,替他缓解窒闷给胸骨带来的压力。
嗅囊似终于有了效果,墨研症状稍缓,接过嗅囊主动调整呼吸。阿依拈起长针在他的脖颈两侧重刺数针,刺激呼吸器官使其剧烈缩紧再猛然扩张。
墨研终于完整地呼吸出来,额角微汗,喘息了一会儿,抬起头笑道:
“手法不错嘛,一个小丫头,镇定从容竟和秦泊南有一比!”
阿依抿唇,凝重地看着他,不语。
墨研讶然扬眉,他竟从她澄澈如水的眼眸里读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关切与担忧,无杂质无目的,不是怜悯亦不是畏惧,只是纯粹的关心与担忧而已。
这丫头……很有趣!
他唇角一勾,低柔的嗓音有些干涩,却依旧如泉水叮咚清澈悦耳:“你叫什名字?”
阿依还未回答,一只通体雪白眼睛大而圆的山?扑棱棱地飞过来落在墨研肩头,并敌视地瞪了她一眼。
一群人追随山?而来,即使因为终于找到了二爷感到欣喜,却依旧不敢大声呼喊,在一丈开外停着步,凝神屏息。
墨研仿佛没看见她们,专心地挠着山?的脖子,含笑逗弄道:“小狸花!小狸花!”
狸花得意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欢愉的噜噜声。墨研望着它舒服的表情,看了阿依一眼,凤眸一亮,笑眯眯说:
“瞧,你们长得真像,以后你就叫‘小山?’吧!”
阿依眉角一抽,哥哥弟弟怎么都这么没礼貌!
“二少爷,”祝妈妈见墨研衣衫不整,又和一个才来的丫头相处融洽,微诧,上前来道,“侯爷夫人都在雅风馆,济世伯早就到了,你怎么躲在这儿,让奴婢好找!”
墨研伸了伸腰,孩子气地说:“我没有躲,只是想清静一下!”别过脸去托腮。
祝妈妈无奈地看着他。
半晌,墨研终于受不住她“热切”的眼神,扁扁嘴,拉长音唤道:“小安!”
“是!”瓮声瓮气的回答,树丛里响起??声,一个身高九尺有余,肌肉虬结的壮汉忽然出现,肤色紫?,表情呆板,就像一座高耸入云的黑塔。
阿依吓一跳,这人叫“小安”?
小安招人抬来一顶无篷形停在墨研面前,墨研懒洋洋起身,被他扶着坐进去,轿夫稳稳地抬起轿辇向东边去。
“姑娘怎么在这儿?”祝妈妈迎过来,笑问。
“我一直往左走却迷路了,这里好多假山。”
“啊,那是我们侯爷的兴趣。姑娘随我来吧,济世伯在雅风馆,我帮姑娘拿药箱。”
“不劳烦妈妈,我自己来就好。”阿依忙说,背起药箱跟上她。
“姑娘也学医?”祝妈妈看了她一眼,笑问。
“是。”阿依点头,犹豫了一下,问:“妈妈,墨二爷他……不能接触猫吗?”
“不但猫,连狗啊、马匹、花、香料接触久了喘疾也会发作,偏二爷还喜欢那些东西,姑娘怎会知道?”祝妈妈惊讶地问。
“刚刚一只猫把墨二爷抓伤,墨二爷便流血不止……”
祝妈妈惊骇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二爷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身子,连侯爷夫人也拿他没辙,是姑娘替二爷止血的?”
“银针止血我学过。”阿依生怕她觉得自己莽撞,忙说。
“难为姑娘了。”祝妈妈见她态度谦和,眼神比刚刚柔和许多,忧虑地道,“一般大夫见到二爷的症状不是骇住就是束手无措,二爷打从娘胎就如此,身子弱时常生病,受不得寒凉,不能吃或碰许多东西,最严重的是只要有一点伤口便会流血不止。夫人和侯爷操碎了心,整个大齐国的名医都请遍了也不见好转,甚至还有那庸医没见过这种病说了好些难听的,把夫人气得全打出去了。幸亏有济世伯,自从请济世伯来诊治,二爷虽没有痊愈,身子却比从前硬实多了。”
阿依心思微沉,果然是她猜测的病症,过敏体质有很多,只是这流血不止实在太奇怪了。
雅风馆建在枫林深处,一路逶迤仿佛走在迷宫里,才进门,只见里面千百杆斑竹遮映着数楹修舍,中间一条石子铺成的甬路,两旁曲折游廊寂静清幽,一脉清泉自北而来绕阶环屋向南盘旋竹下而出。院中亦栽种了许多其他种类的植物,翠绿幽深,郁郁葱葱,无半点他色,院内的幽绿与院外枫叶的火红形成鲜明的对比,正是淇水弯弯风雅处,碧翠袅娜叶如霞。
秦泊南和公孙兰及一个身穿玄色回字纹锦袍,蓄着浓密长须的中年汉子正在堂屋里喝茶,那汉子肌肉雄壮,高大威武,举手投足间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凛然之气,彪悍健硕,虎虎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