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觉得自己的尿意完全消退了,他就那么静静的伏在已经被自己的体温捂暖的地面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老乞丐身前的那一堆钞票。
那得是多少钱?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有这么多的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讨饭?老头子,应该要比那些房子里的人还要有钱吧!
思绪抑制不住的往外漫游,一直到老乞丐把两张毛票放进碗里,费力的把布包叠好,再次塞到身下,才缓过神来。
“吱嘎”
有一阵风把对面人家的大门吹动了。
换作往常白争肯定会抬头看看是不是有人出来送些狗都不吃的烂菜臭饭,但是今天他没有,他闭上了眼,感觉自己很饱,肚子甚至有些撑,睡得也就很甜。
第二天一大早白争就醒了,他很自觉的从老乞丐的碗里拿走了那两毛钱,跑到饼子铺,声音嘹亮的喊了四个饼子,老板送点儿腌咸菜,好心就再给一点儿开水。
抱着饼子往回走的路上,他忍不住有些雀跃,满脑子都是以后的美好生活,甚至没有留意到整条街上的人流都在向着他走的方向快速奔涌。
等到白争回到老乞丐所在的街角时,那里已经被人群给包围了。
他那瘦小的身板里就藏了有限的几分力气,根本就挤不过那些人高马大的街坊,好在他也不顾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直接弯腰从人家裆底钻了过去。
于是,他就看到了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幕,老乞丐,被人活活打死了。
地上没有多少血,但是他却仰面朝天。
那个老头子从来都是趴在地上的,不说他愿不愿意翻身,就算愿意,那对他来说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站在他身前的,是一群拿着棍棒的年轻人,领头的他认识,就是对过的那户人家的大儿子。
“这老不死的,昨天大年夜,估计是饿疯了,摸到我们家院子里,偷了我爹妈给我攒了一辈子的老婆本儿。昨天我这几个弟兄在院子里喝酒,那可是都看见了,当时以为他是来要饭,给了点吃的就送出去了,没想到他跟我来这么一手!乡亲们,你们都看看,都评评理,这老东西还有一点儿良心?你们说说,咱们这行粮镇,以前诸葛天师在咱们镇子里运量的时候就让乞丐给捣了乱,当时天师是咋说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鱼米之乡污于陋丐!你们看看,天师到底是天师啊,说得一点儿不差!这都多少年头了,他们就是死性不改!”
白争听说过这句话,行粮镇的每个村民都听说过,因为它就刻在诸葛公祠的门框上,可就算知道,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它的意思,今天经人这么一解释,一下子都是恍然大悟的模样。
“死的该!找死!”
“亏我还可怜过他,给过他粮食!”
“哎?你看看那个,那个小乞丐,他是不是跟老东西一伙儿的?我说呢,隔三差五的见他去买饼子,敢情都是从你们家偷来的钱!”
“是,是他!我认得!”
白争往后退了两步,背后却不知道被谁给推了两把,直接踉跄到了那帮手持棍棒的大人跟前儿。
怀里的饼子掉在地上,他也蜷缩在地上,头顶是落下的棒子,身下是刚刚买来的吃食。
他已经被打习惯了,所以没感觉很疼,就是觉得很熟悉,自己压着饼子的感觉,会不会跟老乞丐压着钱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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