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便是黄泉路前段一处。
据此客栈路过,再行个不过两三千里地,便是黄泉,趟过黄泉,过了彼岸,摘下自己今生的彼岸花,便去地狱报备这一生,再决定下辈子投个什么胎。
长息的来头没人知道,她在这地儿开了个客栈,种了一块金银地,也并不吝啬银钱,有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来来往往的,官差小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死的人多了去了,地狱里时光不同于人间,格外漫长,没谁计较她那点事。
不过长息却不是一般人,她本是时光静海中诞生的一只时光之兽,刚刚诞生不久,除了操控时空,没什么特别力量,本身更是受制于天地,谁让她来头不小,自然被老天爷格外注视。
往前推个五六百年,那时她刚刚来到地狱,为了修炼,也因为刚诞生,怕贸然去了人间影响了人间时空,就干脆扎根在这。
设下限制,但凡符合她的要求的,死后自动寻到这地方,来此和她交易。
她这地时空之门大开,各界各样的人都来得,只不过不能外跑,被这世界察觉了外来者,死了那也是没地说理。
黄四郎乃是此界的妖,因着修为不高,便寻了个帮她引荐那些找不到地儿的魂魄的活儿,以此换来酒水,助长修为。
因而她的黄粱一梦酒便十分出名,各界大妖,或是高阶修炼者,有时间便来这坐坐,喝上一杯,入了梦,去梦中体会人间百味,醒来便是突破,若是醒不来,那自然耽于沉溺,自个寻死。
长息也不怜惜,她一早便说了好坏,死了的直接就埋到了地里去,值与不值,全是各自选择。
除了黄粱一梦,她却还有一门好物,只是这物,少有大妖和修炼者要的起,却全是那些人间的痴男怨女们舍得了。
入地摘了银子,她提着篮子直起身来,便瞧见远远地来了两个人。
打头的正是黄四郎,身后跟着个消瘦娇小的女子,一身黄衫染了斑斑驳驳的血迹,脖颈没有血液渗出,一手提着自己的头颅,跟的有些辛苦。
头颅五官都血肉模糊了,倒是那一头长发,虽乱些,却仍是看的出来漂亮。想来应当是死透了之后才割下脑袋的,长息推断。
……
碧湖舍不得扔了那人给的发簪,悄摸藏着,却不想还是被主子发现了。
她也是知道,主子心狠手辣,发现了她动了真心思,万万不会放过她,毕竟,当日没有确切证据,主子都直接设计将那人当众斩首,血溅三尺。
那日的红,刺痛了碧湖的眼。从未有人,如他那般待她好。
渐渐地,主子不受宠了,被人踩在了脚下,她心里便快活,那时,方才意识到,她原是,爱着那人的。
主子恨她,是她出卖了主子,将她害了。
所以,她死的这般惨。
碧湖血肉模糊的头颅突然勾动唇角,没事,反正,主子很快也会来陪她了,她也算,为那人报了仇。
黄四郎带着人到了门前便停住,他没洗头,还真不敢挑战长息的忍耐力。
“君子,你瞅瞅,这便是。”他支了支下巴,指向碧湖。转过眼,那眼珠子黏在了酒坛子上,就扒拉不下来了。
碧湖转了转无头的身子,手中的脑袋嘴唇开合,却是没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长息从地里踏出来,神色平淡,做交易也几百年了,人间的惨事多了去了,比这惨烈的多得是,她见的不少。
只不过这人都被折腾成这副模样了,看来这回交易过后,又要她贴补了。
长息提着篮子,拿出一颗果子来,这金银地里,唯一一颗不结银子的树,每十年结三颗果子。
上下瞧了一眼碧湖,她抬手,篮子自动飞到了柜台。
接过她的脑袋,将果子安放到对方脖子那,将脑袋往上一按,口中念念有词,“金结果,还我魂,果落地,还我身,入我躯壳,不动神魂。启!”
这人受苦的是臭皮囊,死了之后,灵魂本不受影响,可惜,凡人魂弱,若是死了甚模样,便魂魄也保持这样。
长息这一念叨,就见碧湖突地睁了眼,便发现自己能听能看,扭扭脖子,也能动。
“你如今已经死了,可知晓?”长息说着,一眼射去,定住了打算溜进客栈的黄四郎。
黄四郎眼巴巴的,长息见了他那一头油腻的光可鉴人的头发便受不了,瞧这样,该又是一月以上未曾洗过。
“死,死了……”碧湖眼中闪过懵懂,便又肯定,“是,我死了的。”
“死了,便不受躯壳限制,你的魂魄完整,并无残缺。”她又道,跟着进门将柜台上的酒拿了扔给黄四郎。
碧湖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也跟着进门,站在她身边。
“这里,是地狱吗?”她问。
黄四郎得了酒,顿时眉开眼笑,那么个粗壮汉子,转眼口水都要下来了,他也不讲究,嘿嘿一笑,一口亲在坛子上,“可是想死黄爷咯!君子,您就请好吧,这客栈咱给您看着。”
说着,这人抱着酒坛到了金银地篱笆外边,就地一坐,咕噜咕噜的不停嘴,三两下便喝完了,然后不消半刻,两眼迷离,神色梦幻,就这么睡了。
碧湖见了,又回头来看长息。
“他,他怎么睡在路边?”
长息斜斜靠在柜台,指尖撑着额,“他睡惯了,甭管。”
又道,“此地距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