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已经认了亲,便是要上京城去了,安君他们尚且要收拾几日,他也乐得在此地多呆些时日,与安君多培养些感情,写了信禀了外祖父,又告知了妻君,便也安心的住下了。
离别在即,丁山与安君都有许多舍不得的人。一一去道了别,收拾了家中的细软,又处理了不少事物,耽搁了有六七日。
再多离别,也终有述完的一日,这一日,便要随着墨向东上京了,马车途经女学的时候,夫子出来送她了。
跃下马车,扑进夫子的怀里,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夫子拍了拍她的头:“快去罢,莫让家人久等了”
安君从他怀里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夫子,你,你随我一起走罢?”
夫子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已经不是个小姑娘了,去了哪里还得带两个爹爹不成?”又摸了摸她的头:“快去罢,还有许多路要走,莫要在这多耽误时间。”
今此一去,或许,便是永别。
安君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定定的望着他:“我走了,夫子定要多保重。”
转身上了马车,若是不能继续,便也不能再回头了....
余奉之定定的站在那处,很久很久,一直望着那一行人,直至走不见影。
初见她时,她还是极小的,玉雪般的小人儿,却调皮捣蛋的很,与着其他小女君们整日里欺负临近的小儿郎们。
她慢慢长大,出落的一日胜过一日,唯一不变的便是依然调皮捣蛋。而他,却一日日老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放佛是她落水以后,也不是,落水后她也是极调皮捣蛋的,甚至愈发胜过之前,他记得,有一段时间里,为着她着实头疼极了。
约莫是他修了假回来时,便不见她再调皮捣蛋,整个人静了下来,开始用功学习,静下来的她瞧着越发出众了。
然后便开始用爱慕的眼光随着着他转,对上他的目光便会装作不经意的躲开。
小心而又专注的以为无人知晓地讨好于他,他知道她是心疼自己。
说实话,他是享受的,但凡男子,无论何时,便都是希望有人疼爱自己的,不过这世道,男子多于女子太多,便是疼爱了,又能有几分?
却是真无人知晓,他小心而又卑微的想要维护这一段疼爱,希望能够长一些,久一些。
随她去吗?他自有自己的坚持,宁愿孤苦一世,也不远曲膝鞠躬的慕他人眼色。
他知道,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用自以为旁人不知晓的恋慕目光追谁着他的身影,或是绕着他做不经意道:“夫子你知么,男子三十而立,三十正是男子最好的年华,最是风姿绰约,韵味当正,你说是不是也?”
他怎么会不知呢
他何其有幸,得了一段最纯真的爱慕.
他也同样知晓,年少时代的恋慕,最宝贵,最纯真,也最为做不得真。
他已经三十有余,照镜子的时候,偶尔能瞧见眼角的细纹,还有几年的风姿绰约呢?
转身走入学里,那一池往日她最喜爱的荷花,如今也残了叶,落了花。
也是该落幕了。从这里开始,便至这处结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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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平阳至上京,走官道途中经过十八个州,全程两千余里,路途可谓十分遥远。
一路慢慢行来,墨向东是既怕颠着她,又怕闷着她。
马车走的慢吞吞,沿途赶着有趣儿的景色,或者热闹的地儿,也都领着她去玩耍一番,如此一来,速度就更慢了。
本来这一行人,只四辆马车另几名侍卫。行程第七日的时候,来了一大队人马接她们。
一队百人铁骑护卫,护着五两马车,每辆马车都透露着传世贵族的味道。
特别是最前头那辆,最高,最大,最豪华,金丝楠木制的马车,窗子镶的是一大块打磨光滑的晶棱,壁上嵌着宝石拼接的图案,帘子是拇指大的珍珠串成,马车四个角上缀着四粒大珠,由四匹大白马拉着,简直人眼都要闪瞎了好吗。
不过早先两日墨向东就与他们细细介绍了本家和上京的形势,好歹让两人心中有了底。
安君如今在家排二十三,上头有二十二个哥哥,下头有十六个弟弟,他们还有个叔爹如今已有好几个月的身孕,将在明年为他们再添一个小四十...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安君很是担忧丁山会心中郁结,细细观察了他好几日,发现他好似觉得这个事情很正常....不过既爹爹不介意,那她就可以放心了。
与着娘亲的正夫刘清(正夫的孩子管自己的生父可以叫爹爹或是父亲,管侧夫和侍郎叫做叔爹。侧夫和侍郎的孩子却是需要管正夫叫父亲,自己的生父叫爹爹,也真是叫人郁闷。)并六,七,八,九,十二,十三哥成功会面后,先是一阵认人,完后嘘寒问暖。
刘清瞧着是个挺温和的人,众人会面后,便拉着丁山一阵说贴心话,把丁山感动的泪盈于眶,又拉着她细细说叨了一番,态度和煦,又不过分亲昵的惹人反感。
总是,是个很会做人的人。
一行人就地歇息了一番,第二日,便继续启程。
安君这会坐在那辆高大上的马车里,透过晶棱窗子望着正在外头骑马的丁山,这两车极稳当,车子走的慢,又垫了厚褥子,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她还很好奇的下去细细观察了下,发现车底安了一整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