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离北珞城里不远,商队需得补给,行得慢,但至多三日便可到北珞城里。
“我家主子就是心肠好——”阿暮又听凝露这么念叨,此时薛庄正倚在榻上瞧着什么,阿暮瞧着似乎是账本。
商队在出南珞时,在城关处遇着些难民讨食,薛庄便令凝露去买了些食粮救济。北珞容不得难民们,这些人在北珞活不下去,便到南珞城关来,向去往北珞城里的“达官显贵”们乞些吃食以充饥。
凝露下车去发放食粮,车厢里只有阿暮和薛庄两人,薛庄的账本还没瞧完,车厢里一时安静极了。一旁的镂金香炉里青烟徐徐,阿暮觉着有些沉闷。
“你从前是做什么的?”薛庄突然开口。
阿暮一惊,侧过头去,瞧见薛庄仍旧瞧着账本,“我...我从前是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倒是安稳,”薛庄似乎来了兴趣,眼睛却仍未离开账本,随手又翻过一页,“若是寻不着你要找的人,你该如何?”
“我,”阿暮被问得有些语塞,“我应该是回家去吧。”
“嗯。”薛庄应了一声,倒是不再说话了。
车厢里又是一片静寂。阿暮觉着,似乎比方才更为沉闷了。
车厢里静了许久,外边的喧哗声渐渐大了起来,阿暮甚至能隐隐听见有人在呼喊。阿暮有些紧张,担心是遇着劫匪了,毕竟薛庄这队人马的确是有些招摇人眼。
“主子不好了!”车帘被人猛地掀开,凝露探进来半个身子,白着一张脸,瞪大了杏眼,“咱们遇着埋伏了!那些人不是难民,是冲着咱们来的!”
阿暮闻声心里一惊,薛庄这是遇着仇家了,外边的刀剑击鸣越发急促,阿暮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她可不想连北珞城门都没见着就魂命归天去了!
薛庄倒是镇静,阿暮只见他微微皱了下眉头,账本一合就起身出了车厢。
“主子!是苏门的腰牌!他们是苏门派来的!”阿暮听见凝露这么说。
苏门?阿暮心里一颤,脑中莫名浮现出苏壑那晚隐在烛火暖光里的那张脸。
薛庄沉默了片刻,道:“圣上几日后便会驾临苏家,苏家家主定不会在此时节外生枝。”
“主子既然这么说,那这些人不是苏门派来的?”
“这些人的功夫远不及苏门中人,”薛庄顿了顿,“是也好,不是也罢,他们的目的在于拖延,并非要斩草除根,随他们去吧。”语末,薛庄已显出几分泰然来。
凝露便不做声了,只是外边的刀剑之声仍不绝于耳。阿暮怔愣间突然见薛庄掀开车帘子探进身来。
“姑娘,此处距北珞不远了,沿着官道往前不出三日就可抵达北珞城,姑娘跟着我多有危险,不如就此别过。”薛庄道。
阿暮听到薛庄这么说,想着留下来或许真会遇着危险,便收拾好简陋的行李,下了车厢来对着薛庄道:“承蒙公子照顾,阿暮告辞。”
“等着!”凝露一边唤住她,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金粉的绣袋来,“你一个大姑娘,在外多有不便,我这里还有些银两...”
“我已经受了你们太多恩惠,怎敢再索要银两...”阿暮推辞着,握了握袖袋中的银簪子,“就此别过了!”
阿暮说罢,不及凝露答话便转身匆匆离开了。她听见凝露在她身后说着什么,但终究没再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