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如一叶扁舟,能载人,亦能覆人于万劫不复之中。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再说了,你回去仔细想想清楚,过几日阿璞会来看你的。”徐砚修说完又打开了案上的书卷,将视线放在文字上,好像从来都没有移开过一般。
徐云期站起身,沉默不语,未向他行礼,径直出了房门,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房门啪地一声被关上了,徐砚修方才抬起头,目光凝在那道雕花木门上。
良久,他终是叹了口气。
回到西厢,心里依然憋着一股气,如今兄长知道她不会再寻死,居然动了让她另嫁他人的念头。徐云期只感觉到一股怒气在胸口盘旋,直直地要冲上她的脑门。她此时整个人就和热锅里的蚂蚁一样,感觉到一刻也在家待不下去了。
“平疏星河!过来!”
她要出府!不到晚上不归家,让阿兄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拿两套男装来,就要上回穿的,发髻也梳成男子样式,待会儿星河随我出府。”
时下女子着男装出门已经成了风尚,一时蔚然成风,大有以男装或者行动便捷爽利的胡服为美的趋势,徐云期也偏好颜色较深、花纹简单的男装,出门的时候大多都要先换了衣服。
平疏和星河两人对视一眼,四娘子这又是怎么了?都快食晌午了,出去做甚怎么她去了趟郎君的书房,好像又有些不对劲了。
心中虽疑惑,脚下却是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取了两套衣服出来,两人帮徐云期梳了男子的发髻,头上戴了一顶男子的乌黑纱冠,又给她换上宽袖衣裳,穿上黑色锦缎靴子。
此时站立在铜镜前的,活脱脱就是一个英俊的玉面少年郎君了。月白色圆领衣袍,配上黑色长靴,徐云期本就生得又几分英气,剑眉星目,鼻梁秀挺,只是一张嘴唇略薄,唇形柔美,加上皮肤过于白皙,才显示出几分女气来。
星河换上了仆从穿的男装,梳好发髻,正有些许不自在,还站着左顾右盼。
“好了,不错,这就走吧,平疏,如果阿兄问起来,就说我逛集市去了,让他不用管我。”
说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拿着扇子的手背在身后,抬脚就走了出去。
……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长安是大都,置身于这座繁华都城之中,就会明白这不只是诗人编织出来的梦幻。
城里有十四条东西大街,十一条南北大街,这些纵横交错的街道把长安分成了许多方块区域,这些方块区域就包括了东西两个坊市,有些地方到了晚上,彻夜喧嚣,灯火不绝。
“四娘子,我们还是去东市吧?”
东市云集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周围也都是些勋贵的宅邸,相比之下,位置离得也比较近。
“东市都去的腻了,我今日又不买那些昂贵奇珍,无趣,要去就去西市,说不定还能碰上杂耍呢,待会我还带你去升平坊吃胡麻饼去。”
星河有些犹豫,西市虽然好玩,十分热闹,可人多且杂,行走时肩碰肩、肘碰肘,什么人都有,胡人更是遍地走,要是被郎君知道自己带四娘子两个人跑去玩,好像不太妥当。
可是看到郁郁寡欢了好几个月的四娘子好不容易有了出去散心的兴致,看她眼里闪烁的神采,再加上西市有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星河嘴唇动了动,又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劝她去东市了。
“说好了啊,车夫!往西市去。”
马车行到一处热闹繁华的街道旁,徐云期就让车夫自己随意在此处等候,她们二人逛完了自然会回来马车处。
两人一前一后,饶有兴致地逛起了集市,路边商铺里各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很多都是她们两个见都没见过的,商户们见这两个衣着光鲜的小郎君走过,一时四周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这位小郎君,来看看我家的玉器,这可是从西域千里迢迢运来的……”
一旁胡人的酒肆里,几个衣着鲜艳的胡姬对着行人招着两只纤纤素手,将正在骑马而过的几个年轻公子招入酒肆中,动作亲昵fēng_liú,有一种活泼奔放之感。
徐云期是看的眼睛都移不开,她走走停停,流连忘返,两人走进了一家卖丝帛布匹的店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