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满一般两周回家一次,按理说这周她本该呆学校里。可临近周末的到来,想到前天熟悉的难受感,又难免心有余悸。最后在留校和回家两念头的艰难抉择下,路满还是选择了后者。
周六早上还有课,下午才能回家。
到家时面馆生意正忙碌,陈女士看着门口进来的路满,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请家长吗?”
???兄dei,你在逗我吗?
路满打开走道的门扔到楼梯上,反驳道:“请不要质疑一个好学生的优良品质,谢谢。”
她轻轻带上门,又主动跑到厨房准备帮忙端面。可手还没碰上,碗就被她小姨抢先一步端给了顾客。
自从路满升入重点班后,陈女士和陈小姨便很少让她到店里帮忙了。尤其是她小姨,看路满那眼神简直跟家里出了个天才一样宝贵。
所以每次当路满提议要帮忙的时候,她小姨是十万个不同意。
只可惜面对秦榛,路满的口才虽只是个战五渣,可面对她小姨绝对是妥妥的王者。
一天忙完,陈女士先上楼洗澡了。路满在走道里瞥向归于黑暗的店铺,持续高昂的情绪也如那瞬间熄灭的灯光一样消失殆尽。
她想,自己上辈子死后,不知道陈女士花了多久才走出悲伤,不知道最后她有没有把面店重新开张?
陈女士为她付出了太多,比起死亡,她更害怕陈女士会承受不住自己的离去。
上辈子在肺癌晚期,治疗也无法减轻的剧痛不止一次让她起过自杀的念头。可每次想法浮现时,又马上会想到陈女士求她坚持下去的悲恸神情。
第二天路满醒得早,在书桌前坐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这些天她回忆起太多前世的事情,负面情绪充斥满她全身。
周日医院人不多,路满预约的胸片比较靠前。到院后没怎么排队便轮到了她,拍胸片极快,只是正式报告单次日才能拿到。
离开时却听到熟人叫她的声音。
彼时她才踏出门诊大门一步,门顶的风幕机刮出的强大气流吹得她发冷。
于是路满又迈回里头,转头看向那人。她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谢邯秋会主动叫自己。虽然画黑板报期间两人说过好次话,但谢邯秋给路满的印象依旧是不善言辞。
谢邯秋手里拎着一大袋水果,估计是来探病。但出于关心,路满还是问道:“怎么来医院了?”
谢邯秋的手被勒得有点痛,他边将袋子换到另一只手,边回答路满:“我爸爸身体有些不适,在住院。”
其实早在路满从自动扶梯下来时,谢邯秋就已经看到她了,只是一开始不好意思开口打招呼。眼见着路满慢慢走出医院,声音却先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你呢?你没事吧?”
路满摇摇头:“没事,只是检查一下身体而已。”
“哦……”谢邯秋恍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知道s大的数学竞赛吗?这个寒假举办,会有专门老师……”
“小满姐!”
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称呼!老娘就他妈知道是你!杀马特!
杀马特如闪电般冲到路满身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别人的话语。他兴冲冲地对路满说道:“小满姐,好久没见过你了阿!”
路满扯扯嘴角:“真巧,你怎么也来医院了?”
“我们昨天打群架,好几个兄弟都受伤了。”
社会,社会。
路满打量着身上别说伤口,连一点淤青都没有的杀马特,顿感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你打架挺厉害的啊,毫发无损。”
杀马特老脸一红,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小满姐,你就知道调侃我。每次群架,我都躲柱子后面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
路满正为自己看走眼而尴尬,杀马特突然来了一顿咒骂:“我擦,又是你这个死胖子。干嘛,来挑衅阿,打死你丫的信不信!”
“你们认识?”路满没想到杀马特居然也认识谢邯秋。
话音刚落,杀马特震惊地看向路满:“小……小满姐,你,你,你……”
“?”
杀马特有些急了:“小满姐,你真不认识他了?”
“……哈?”
“小秋。”有人从院内超市走出来,朝着他们这边不急不缓地唤道,“走了。”
路满的视线随着谢邯秋向那个女人看去,然后她听到谢邯秋应了一声。
“妈。”
女人站在医院门口等着谢邯秋过去,她穿着一身棕褐色的蕾丝裙,一头黑发高高盘起,露出瘦长的脖颈。即便岁月不宽容地在她脸上也留下了痕迹,但却抹不掉她生来的高贵气质。
路满想,纵使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谢邯秋时,总是有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但她怎样也不会忘记这女人的脸。那年她背着陈女士,一个人偷偷去找她爸。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
太阳高擎在湛蓝的晴空下,汗涔涔的背脊沾上了衣服。路满站在原地,感觉一桶冰水自头上倾泻而下。她站在水深火热中,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路满呆愣地看着谢邯秋和自己道别,木然地看着他们走远。深吸了好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话说出口:“你认识谢邯秋是因为我?”
她这样问着,可心里却一片了然。自己怎么会一直想不到呢?
路满想起周潭曾经给自己爆过的那些有关于谢邯秋的料——谢邯秋因为身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