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小楼寄希望于阎春雨,无奈后者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锦囊妙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地表示:“如今情况尚不明朗,当务之急,是找出潜在的隐患,弄清楚来龙去脉,才好做出应对之策。”
阎小楼目光一敛,思来想去,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和阎春雨打了个眼色,抬脚往后一捎,搭着床沿,以一种最标准的姿势悄然入定。
地尸守了他一会儿,虽然怀疑问题就出在阎小楼身上,却也不敢拍着胸脯,言之凿凿地打那个包票。
加之一路过来,他一直觉得体内真元膨胀得厉害,随时都有种血脉偾张之感。与此同时,又极尽疯狂地渴求着血食,戾气与杀意笼罩在心底,怎么也压不下去。
未免疏漏,阎春雨索性借着这次机会,随他一块儿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阎小楼操着一线灵识,已然从天灵盖检视到了下丹田。
由于其过程顺风顺水,完全没有遇到任何波折。他也就没多想,灵识往丝丝缕缕、无绪游走的灰白色真元上轻轻一扫,前进的脚步遂即戛然而止。
本来还一门心思盯着暗疾的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生生为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如雨后春笋一般疯长起来的妄念腾出了地方。
也不知道怎么,阎小楼近乎本能地在丹田间绕了两绕,再顺势一勾,短小如线头的真元立马卷巴卷巴拧成一束,径直飞了出去。
平心而论,在过往这十几年中,他和所谓的“道缘”就没扯上过半点关系。
纵然抱着本《尸典》,绝大多数时候也是拿来解闷了,于修仙一途并没有太多助宜。这之后,徐清风虽然也答应了收他入门墙,却只来得及传下一页《清心感应篇》,便已是远隔千山,早早地了断了师徒之份。
阎小楼空有一颗道心,却苦无成道之术。
如此荒废了大半年,而今骤然开了窍,任谁也不会坐失良机。
所以,哪怕明明知道自己没那个天赋、也没那个能耐独辟蹊径、自成一派,他也敢胆大包天地引着真元,一边吐纳天地灵气,一边沿着某种玄之又玄的轨迹,于错综复杂的经脉之间强势推进。
前后只一炷香左右,一幅泛着暗光的经络气路图已经从头到尾扣合在一起,完整地运行了一周天。
阎小楼眉间一动,心境登时就破了,附庸于外的灵气四下一散,露出一枚小小的浅灰色内核,而后重新化作一团细细的飘絮。
少年搂着真元,一条一条数过去,发现比从前多了两个,心情瞬间便美丽起来,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往外散发着惬意。
喜滋滋地美了半天,阎小楼一拍后脑勺,终于想起来,顶顶重要的正事还没办完呢,哪有功夫跟这儿傻乐?
忙不迭拾掇拾掇心情,又提着一百个小心,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其间,甚至连最最隐秘的犄角旮旯都不曾放过。
继而喜忧参半地得出结论,他体格强健,没毛病。
至于是真没毛病,还是凭他的能力,找不到哪里出了毛病,那就不得而知了。
揣着两分忐忑,阎小楼缓缓地吐出口气。甫一睁眼,先看见一团半人高的絮状浓雾咬着桌角,于几步之外嘚瑟得正欢。
少年眉峰一紧,猛地觑起眼睛,这才隐约看到藏在里面,不动如山的阎春雨。
阎小楼没敢吭声,只是轻手轻脚地凑上去,隔着半边桌子往下一趴。
直等到对方放松下来,到底没忍住,伸手在快速飘散的薄雾上戳了一指头。而后闪电般缩回爪子,“嘶”了一声。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不过蜻蜓点水似的擦了个边,食指就被刮掉了两层油皮,粉嫩的皮肉挂着三五条细细的血津,隐隐传来一阵温热而尖锐、类似于针扎般的刺痛。
阎小楼麻利地背过手去,一边将伤口按在拇指肚上,用力搓了两下,一边对着看将过来的阎春雨,颇为心虚地堆出满面笑容。
地尸打量了他一眼,一个字的闲话都没提,直接就问:“如何?”
阎小楼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僵了一下,复又展颜道:“没事儿啊。”
他吊儿郎当的,似乎不怎么在乎。阎春雨却绷着张脸,严肃得很。
如此诡异地沉默了片刻,阎小楼敛去笑意,分外从容地轻哼了一声,悠然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别想了!”
“哎,你知道吗?”尾音微微一扬,少年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刻意卖弄道,“就刚才,我自创了一套功法!”
阎春雨眉峰轻挑,波澜不惊地睨了他一眼。
算不上嘲讽,却满满一副任你胡吹海侃,我压根不信的坚定样子,当真是看破不说破的典范。
阎小楼“嘿嘿”一笑,当即交了底:“我哪有那个本事?开玩笑的。”一见阎春雨略显嫌弃地撇开目光,他立马收起三分嬉笑,正色道,“不过,我的确得到了一套功法,应该是天赐。就是没有心诀,也没有名字。”
顿了顿,少年抬起头,兴致勃勃道:“你读书多,要不,你帮我取个名儿呗?!”说完,不容阎春雨拒绝,又补充道,“要大气一点、威风一点的。”
望着满怀期待的少年郎,阎春雨虽然很想提醒他最好谨慎一些,不要随便修炼那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却终究没有在这个时候泼他的冷水。
稍一思索,即有些自顾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