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簾緩緩的推門了房門,只見微曦的曙光映出長長的倒影。
房內一人俱無,倒是聽見了另一頭的窗外有隱約的劍氣之聲。擱下了手中的湯藥和帷帽,飛簾不禁扁了扁嘴,半挑了眉,行至房後的園圃。
果然看見那道偉岸的身影,舞動手中的長劍,劍氣凌勢,隨意綰繫的黑髮在晨風中飛舞,專注一致,亳無察覺那輕微的腳步聲。
飛簾倚著廊柱,盯看了約莫半個時辰,再無一點耐心。
「你是打算練到什麼時候?」
細緻的嗓音有若天籟,讓刑天頓下了身子,回首看著那一臉不悅的俏臉。
「妳幾時來的?」劍歸鞘,他行至她跟前。
飛簾盯他半晌,才緩緩說道,「幸好是在這兒,若是在外頭,你也這麼不經心?我都站有半個時辰了,若真要行刺你,能不得手嗎?」
聽著她頗為嚴苛的責難,刑天只得訕笑,「太過專心,沒料到妳這麼早就來。」
「藉口。」飛簾伸出掌心,「拿來。」
刑天一愕,仍是將手中的劍遞到她手上,飛簾接了劍,正色說道,「進房把藥喝了。你回回練劍總練到不知時辰,是怎麼?當自己太剛強是吧?」
「妳跟著巫老跟久了,連說話口氣都一模一樣。」刑天苦笑著。
聽著他的抱怨,飛簾輕哼,「別把我和老頭子扯在一起。」
行至房內,飛簾揭開藥盞,「趁熱,喝下去。等會兒五兒會把早膳送來給你。另外,我今兒會去山上採藥草,先告訴你一聲。明日清晨必回來。之前聽巫老說了,和風傳了話進來,軒轅的紅翼軍近來察隘口察得緊。但咱們的藥草僅存不多,不出去可撐不住了。」
刑天飲完了藥,看著飛簾,「帶個人,我放心些。」
「你知道我向來獨來獨往。」飛簾說道,「我這種鮮少外出的生面孔,有時連這兒的族人都認不出,倘若真遇見了紅翼軍,就算盤問也是不怕的。何況,我又不是那種手無縳雞之力的弱女子,你瞎操什麼心?」
刑天沈吟半晌,才緩緩說道,「妳可是在怪我?」
聞言,飛簾略回了首,但見那雙黑瞳有著無奈,還盛著些許傷痛,她輕扯唇畔,淡淡說道,「有什麼可怪的?死了的人,成千上萬的,真要計較起來,也計較不完,更何況,戰禍之事,又豈是你能左右的……噢,這也不對,我該說,人心隔了好幾層皮,又有幾個人真能看透的?偏偏,她還活著,還做了官兒,如今,過了幾萬年了,明白實情的人早已寥寥無幾,知道的,說她坐了活監,半分不得自主,不知道的,以為她同那名女子一般,貪生怕死,愛慕富貴,背棄了一心栽培她的南王,成了南國永世踐踏,唾棄不屑的罪人。」
愈到最後,字句愈是輕微,輕微到近乎是喃喃自語。
「飛簾?」刑天納悶的,「妳怎麼了?」
「沒什麼。」她說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頭一回出門,有什麼可掛心的?」
語方落,一名穿著墨綠粗布衣裳的孩子端著食盤,「刑天哥哥可喝完藥了?該用早膳了吧?」
「五兒來得正好。」飛簾說道,「盯著你刑天哥哥,記得,全部的飯菜都得吃完,等吃午飯的前半個時辰,喝二和藥,可記住了?」
「我知道了。」五兒大刺刺的將餐食一一端至案上,盯著刑天說道,「你可聽見了?若你不照著做,害我挨了罵,我可是不饒你的。」
「那我走了。」
飛簾取過帷帽,隨即戴上,行至門口,取了擱在地上的竹簍子肩上了背,逕自出門了。
五兒看著逐漸隱沒的背影,忍不住推了刑天一把,「可是你又做了什麼好事?還是又說了什麼好話?飛簾姐姐本就不多話,如今更是陰森森了。」
刑天瞪大了眼,萬分無辜的,「我什麼都沒說。」
五兒擰眉細想,不禁啊了一聲,「今兒是幾時?」
「怎麼?」刑天問道。
「今日適逢寒露之日,恰恰十月初十。」五兒忍不住,托盤一掌巴了下去,「原來!今兒是南王生辰,也是飛簾姐姐初到南國的日子。當初她隻身到了南國,原以為從此可安生立命了,沒想到卻是如今這般景況。」
聞言,刑天緊抿了唇,半晌不言語。五兒見狀,只得欸了口氣,「我們都知道,你是力不從心,都多少年了,我們仍是一點進展都沒有。但這也算不得是你的錯,縱然你有天賦英才,但憑你單打獨鬥,是救不出姝雁姐姐和其他族人的。」
五兒逕自坐了下來,斟了杯茶,咕噥低問,「說實話,刑天哥哥。我們可還有機會,重回南國?我打小時候,就在這炎洲長大,常聽我阿娘阿爹說著昔日南國舊事,說什麼赤水滔滔,那一畦畦的田地多麼富饒,南王又是多麼慈愛,連風裡都有著花朵兒的香氣,這麼漂亮的景緻,如果能看一眼,我就無憾了。」
刑天頓下了手中的碗筷,輕扯出一抺苦笑,「五兒,妳幾歲了?」
「三百歲了。」
刑天輕吁長氣,緩緩問道,「妳可曾聽過族裡的人說過,昔日那場軒轅蒼梧之戰?」
五兒略怔了怔,隨即搖搖頭。
「如果可以回去,早就回去了。」刑天深吁長氣,緩緩說道,「抱歉。」
「你不用向我道歉啊。」五兒搖了搖手,慌亂的笑道,「我只是,只是見飛簾姐姐那樣,心裡很捨不得。撇開召雲那個人不談,飛簾姐姐初到南國,就派給了姝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