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见她神不守舍的样子都相视一看，心中了然。
颜路起身道：“今日一番波折想必先生也累了，我们就告辞了。”
南公和张良也一起站起来。
顾不上理清楚，玲珑赶紧起身相送，心事重重地将三人送至门口。
“前辈，颜二先生，张三先生慢走。”玲珑朝三人福礼道。
颜路对她作了一揖：“公孙先生快些回去休息罢，不必再送了。”
三人转过身去，玲珑也转身准备回房，谁知这时南公笑呵呵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小姑娘，记得把你的脸擦擦。”
紧接着背后又响起一声轻笑声。
玲珑先是一阵错愕，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脚下一软差点再次摔倒。她急忙拖着身子来到铜镜前。
一照见铜镜，玲珑面色惨白跌坐在地上。
这这这这这真的是她？
玲珑眨了眨眼，镜中的人也眨了眨眼。
这还真是她。
玲珑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心里哇凉哇凉的。
刚刚她就是顶着这幅尊容和他们说话的？天呐，她从头到尾就是这个形象还在张良面前大哭了一场？玲珑想到那个画面不由得拿手挡住了铜镜。而且这之后她还毫无所觉地继续又和南公与颜路说了半天话？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玲珑小心翼翼将手移开，又被吓了一跳。不过这次她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再去挡住铜镜。
她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嗯，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原主不知道到底涂了多少粉在脸上，此时和着眼泪糊得红一块儿白一块儿的。玲珑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痛。
还有那满头歪七倒八的银饰此时都摇摇欲坠地挂在如同鸡窝一样的头发上，唯有鬓边那朵大红花还是稳稳地别着，红得刺眼，配上身上大红大绿的衣裙。玲珑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南公问她为什么眼睛肿了那个时候她脸皮还挺厚的，毕竟前世作为神棍她没少睁眼说瞎话。所以即使这样尴尬的事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圆过去。
可是......玲珑又照了照，终于还是没忍住转了过来。
刚刚发出笑声的好像是张良，他肯定憋了很久了。原主啊，是我对不住你，玲珑内心哀嚎。原主自从这次败在张良手上后就喜欢上了他，可自己来了之后将这形象毁了个彻底。
她懊恼地锤了锤自己的腿，却不小心牵动了痛处，玲珑龇牙咧嘴地站起身。
一转身却看见张良站在门口而且正看着她。
玲珑反应很快，嗖地一下别过脸，只拿背影对着他。
“方才听前辈说先生要擦脸，在下就是想问问先生现在是否需要热水。”张良的声音在背后悠悠地响起。
“好的，麻烦了。”
“在下等下会差人送来，打搅了，告辞。”
玲珑耷拉着双肩，没有说话，脑中想着：唉，刚刚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他一定是看见了。
颜路和张良一起将南公送至儒家大门，李斯留下来的马车还等在原地，南公和二人告辞后就乘车离去。
两人转身往回走，路过六艺馆外的围墙，里面传来一阵朗朗的书声。
“子房似乎心情很好？”颜路侧头看着旁边含笑的人。
张良微微一愣，笑道：“确实还不错。”
“你刚刚为什么不告诉她那个故事真正的结局？”
张良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颜路，狡黠地歪歪头：“二师兄不是也没说么？”
“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你这么开心了。”颜路看着前方，语气颇为感慨。
张良顿住脚步，看着他：“二师兄。”
颜路转头看向他，柔和的笑意从墨黑的眼中点点晕染开：
“我知道你对于今日李斯说的话十分在意，还有掌门师兄说的关于十年前小圣贤庄那场大火你也放心不下。”
李斯说的话......
今天上午李斯和星魂先行离开时，他们师兄弟三人就是在这里送客。那时李斯正准备登车离去，却在车下停住。
他先是状似不经意说起墨家机关城被捣毁一事，又说嬴政让他给大师兄带句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很明显是想拿墨家的先例给儒家一个警告。
“我......”张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偶尔也能如同今日一样发自内心觉得开心。”颜路朝他温和地笑道。
张良看着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玲珑正坐在镜子前做心理斗争，这时门外有人敲了敲。想来是送热水的。
“嗯，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打开，接着有人走了进来。
玲珑一开始本来不打算转过来的，但是她看了看自己那包得粗了两圈的左手，再看看自己那还算完好却也被缰绳磨破了的右手。
她两眼一闭，把心一横，转了过来：“那个......”
哗~那人手一哆嗦，盆里的水泼出去一半。双目瞪圆，嘴巴微张，久久没有动静。
.......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玲珑安慰自己。
“要不你先把水放下？”端了这么大半天手不酸？
那人终于回过神，嘴也合了起来，双唇紧紧抿在一起，似乎生怕一张嘴就漏了什么出来。他一言不发地放下木盆。
“麻烦你帮我拧一下行么？”
那人又抿着嘴点头，开始挽袖子。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玲珑现在好歹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这点尴尬已经不痛不痒了。只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