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龙宫内是常年烟烟袅袅,华美香炉里终年燃烧着昂贵的麝香,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那浓郁的药香。
乾龙宫作为大庆王宫内重要宫殿之一,如它名字一般,在这里歇息的是大庆最为尊贵的男人。
宫内的装饰极尽奢华,用最名贵的建材来衬托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但对于长在这里侍奉的宫人来说,已经目不斜视了,这里无论摆放着多少珍宝也不如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贵重,他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病情的变化,都关乎着自己的项上人头。
明明还是秋日,乾龙宫内就已经烧起了地龙,宫里暖和极了。下人们依旧穿着夏装,不少怕热的宫女脸颊已经冒出了不少汗。
但慧灵帝还是觉得冷。
龙床上的被褥已经叠加得好高,就连床头也摆着暖炉。
慧灵帝躺在床上哆嗦着,嘴唇发颤,床前站了一排的太医与宫女们,各个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慧灵帝冷。
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jinjiang晋江首发,拒绝任何转载!】
慧灵帝病了,他病了很久。他生病的时间一如终生囚禁在宫里的下人一般的久,那是看不到希望的存在。乾龙宫里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慧灵帝还躺在龙床上。
许是如太医所说积劳成疾,毕竟曾经的慧灵帝是那么拼,在岌岌可危、大厦将倾时接手大庆,随后力挽狂澜,百废待兴。大庆如今还在这大洲上屹立不倒,大庆子民没有感受到战争的残酷,这一切的一切,慧灵帝功不可没。
但这始终改变不了他此时身体抱恙躺在龙床上,随时驾鹤西去的事实。
他的病,也许是幼时病根深种,曾经年幼的他,在一众皇子里并不起眼,那时发生了太多事,投毒仅仅是个开胃甜点般不值一提。
乾龙宫的总管还记得,慧灵帝是何时一下子病重到几乎得卧床的。总管是还在慧灵帝仅仅是个小皇子时的管家,随后高升成为了乾龙宫的总管。他与慧灵帝关系至亲,宫内的人都要给他几分颜面。可他年纪太大了,花白了头发,佝偻了身躯,慧灵帝也不愿让他离自己太远,让他在乾龙宫内享着清福,成为了吉祥物般的存在。
纵然总管他老得说话吐字不清,颤颤巍巍,他还是记得,慧灵帝何时病了。他清楚的记得,那是和惠熹皇后吵架后,那是他看着两人成婚,婚后生下刘靖随后几年时间,两人从未说过重话,但唯独那一次,吵得特别凶。
两人冷战了,慧灵帝一人回了乾龙宫。再不久,惠熹皇后自己一人搬去了冷宫,随后,刘靖也跟随着他母后的步伐去了冷宫。慧灵帝当时就已经神志不太清楚了,而接到惠熹皇后的死讯时,他独自坐在窗前对外望着他曾经王府的方向,可眼前终是高高红色宫闱,他落下了两滴泪。当晚,他就咳嗽得严重,发起了高烧,杨贵妃守了一夜。第二日,慧灵帝就清醒了很多,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惠熹皇后的存在般,连带着他曾经一心培养的、散发着灼灼光辉的嫡长子也尽数忘记了。
不过,慧灵帝的病的确是杨贵妃精心侍候着,就连擦汗换衣这种小事也愿自己亲手做。更何况,慧灵帝只有在杨贵妃在时,才会清醒点,能两人说不少话,随着时间的流逝,慧灵帝愈发不能离开杨贵妃的存在。
惠熹皇后西去后,杨贵妃登上了后位,掌管凤印。再不久,刘靖还仅是个小少年时,刘端成为了新的太子。宋府似乎落寞了,所有人对杨家人的爬升之快,感到瞠目。即便所有人怀疑这一切的不对劲,但这时已经没人敢开口了。
“咳——咳——咳咳咳——”慧灵帝双手抓着被角,用力得本就少见天日的病态皮肤更是白得如雪一样,几乎都要反光。他的咳嗽声愈来愈快,听着便能感受到他每咳一声是牵扯着全身肌肉、心肺的痛苦感。
他一个微转身,似乎想要起来,眼尖的太监搀扶着他的龙体。可当太监手还刚放在他的身上时,就听见“哗”的一声,慧灵帝的从口中呕出一大片鲜血,硬是将明黄色的被单染红了一角。所有人都慌了,乌拉拉跪了一地的人,所有人身体颤抖得如塞子,恨不得将头颅埋在地下。
地龙火热热地在燃烧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人,额头碰着地,地龙传达给他们的热量足以烫红了他们的额头,此时的他们就如偷擦了女人的胭脂,可即便这样,也没有人敢把头抬起来。
他们喊着“陛下,陛下。”【拒绝盗文、盗文贩卖,请支持正版!】
可陛下本人却是什么也听不见,眼神空洞。
太监大声叫唤着:“御医御医!”
跪在第一排的人中有人出声:“太医院的大夫们都在这里了……”随后的他没说的话,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他们都无能为力!
太监看着慧灵帝,发现他胸膛上升,口里咕噜着。太监做了一个手势,机灵的宫女就端来了盘子,摆在慧灵帝面前。随后,慧灵帝又是一阵吐,而瞧盆中的血,已经转了黑色。
“皇后娘娘呢……”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所有人一下子都反应过来了,叫喊着:“去……去请皇后娘娘过来!快!”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几名腿脚快的宫女跌跌撞撞地朝皇后的寝宫去送信。
慧灵帝还不能死,至少在他没有写下遗诏,也没有确定新的接班人前,他是不能死的。
若是陛下死了,乾龙宫以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