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圣主于金銮殿内,挥斥方遒,意气风发,丝毫未见国破家亡之际,君王死社稷的愁云惨淡。
“热血沸腾,掷书而起,为之神往!”
手笔一辉,十二字赐言,国士无双,南朝有史以来最大的殊荣。
“可惜,陈子云你与我南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运之子,儒家之楷模,修士之典范,一代儒圣之姿,时运不济,奈何天不遂人愿,王朝鼎盛,我这一方人族圣皇终究难违天命。”
前朝圣主自知南朝气运已尽,人族最后的一位圣人陨落,祖地封禁千年,人生最大的一场豪赌输给诸天,他死而无憾。
名帅大将莫自牢,千军万马避白袍。
天下儒士为之兴起,南朝圣主一见三叹息。
血泪和刀剑融成如今一支小小狼毫。
泥瓦屋檐下的夫子望着远空,澄明寂静的空明下云雾翻腾,九步道君,半步法相,那个奉天承运的小和尚,足足让他等了百年,若是此次劫难能够安然无恙,也不枉圣墟认可一场。
“老师,圣恩难却,前朝圣主对我恩宠有加,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惧哉?”
陈子云衣袖一挥,目光悠然,龙虎山呈龙腾虎跃仙家气象,想到南朝圣主那位绝代天骄中道迸殂,心有戚戚。
你龙虎山欠前朝太多,百年时间也算是对我等废人有一个交代。
陈子云手中的狼毫提起,一指江山,通玄入圣。
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孱弱的书生到底实力如何,但白袍将军的余威和大常侍的阴毒无人敢樱其锋。
风雨飘摇,天空突的下起一阵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的乌天笼罩着小汤山,整整一千年,祖龙之地终于醒来了一场惊动八方的风雨。
“张家圣人千年前就知晓陛下此番改天换日必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那道声音的主人穿越山海,清晰尖厉更是刺骨。
圣人圣威难测,尽人事,听天命,这一线天机圣人也不敢暗自揣度。
对于南朝最后一位大太监,陈子云与其同僚却不同命,国破家亡,这位大常侍始终保持着对前朝最后的忠心,说来可笑,前朝挺得最直的脊梁并不是他陈子云,而是那个躲在宫墙一下舔伤口的阉狗。
“人力有时而穷,圣主慷慨赴死,又有何遗憾?人生之悲喜,实乃常事。”
陈子云放下小小狼毫,如今百年时间过去,这位大常侍对自家主子的身死道消依旧耿耿于怀。
“杂家管他悲喜如何,生死如何,主子身死就是奴才的罪过,更为罪大恶极的是,圣主驾崩,我这一介狗儿还有脸活着,简直有辱李家祖宗。”
陈子云不可置否的摇头,有时天道的确不公,一介残废阉人偏偏让他功参造化,而诚心悟道,蝇营狗苟之辈却只配在烂泥沟里摸爬滚打。
“李辅人,先帝仁慈之心,南朝鱼水之情,偏偏让你一介阉人痴人妄语说成生死之常事,果真是奴才,再给你万年时间也不会懂陛下心思。”
“陈子云,芸芸众生之烂命,包括你我的烂命,不值一文,杂家眼中天大地大,大不过陛下的一根汗毛,是也不是?”
奴才永远是奴才,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不会变成主子。
忠心可嘉。
陈子云谓然长叹,四堵高墙,消尽李辅人一生年华,可悲之人,但也却是可敬之人。
陈子云不与其争夺,眺望着远处的天街小雨,心思逐渐的沉静下去。
风雨欲来,大夏绝不会容忍逆天之人,我辈修士又有谁不是逆天之人?恍惚间他似乎看到当初大夏太子策马扬鞭的模样,的确是中兴之主。
那又如何?一座天下一尊帝王,每一位王者皆是天选之人,但诸天偏偏不会让你好过,或者是说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天下蝼蚁登上天梯,捋一捋自己的白胡子。
“李大常侍,无论你自身如何,且不要误了圣主千年大计!”
陈子云语气当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张家圣人陨落前布下棋盘,就等着请君入瓮。
“陈国士,杂家虽说是咬人的疯狗,却也不用你提点,天下大乱才好,死绝了更好,我南朝湮灭,其他人也别想好过!”
大常侍冷哼一声,阴冷的语气犹如毒蛇侵皮入骨。
“我死后,那管他洪水滔天?”
大常侍畸形的心理,将人世间的情扭曲的遍体鳞伤,的确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且忠心耿耿。
“半步法相的废物,走火入魔的邪魔外道也敢逞凶,不知死活!”
大常侍一声刺耳的尖叫,将丝丝拉拉的小雨震散,无论如何,韩擒虎与秦天还有那个被圣人遗宝选择的小秃驴都算是南朝遗脉,那位人不人鬼不鬼的道君若是敢动他南朝旧人,大太监必将其剥皮抽骨。
“此人也算有气运之人,千年前收我南朝一位王爷为弟子,顺藤摸瓜,在这祖地一蹲便是千年时光。”
“小和尚若是度过这次天道垂青,将这大敌在前的局面化解,也算是真正得到前朝认可?再者而言,你李辅人口口声声说将那半步法相千刀万剐,不过是怕他碰了祖宗庙堂,至于剩下那几个少年,你可诚心过问?”
陈子云面色不变,仿佛这天地间再也无让其动容的事情。
“其他人的死活或许放在以前我不会过问,但事到如今,韩擒虎和秦天两只猴儿都是我南朝千年气运之遗泽,如何能为其他人做嫁衣?至于那个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