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吗?”背对着黑衣女子,迦忆立在窗前,双眼淡然地看向外面,虽然人们已经又在那次灾难中振作过来,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可是谁都知道,有人已经永远的离开了,生活无论怎样继续,生命中都有一个人不会再出现,曾经的那些日子,就这样被缝补在逝去的过去,至死不再触碰。
身后的黑衣女子已经收好了行囊,全身整装完毕,一身干净利落,俨然威严,她没有回答男子的话,兀自拎起包裹,便向门口走去,不理会男子一瞬露出的诧异,直直走向那匹新租来的白马,解下缰绳,牵过身前,翻身便骑了上去。
跟在她身后走出来,看到她淡漠的脸,迦忆微微皱眉,清俊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却很快被他压了下去,缓步上前,不顾女子的反抗,直接将缰绳夺了过来,他抬起头,看向坐在马背上的人,即使女子并不看他,视线始终看向正前方,好像他根本不存在,他仍是坚持着,不肯缓和半分,然而,出口的声音却不似脸上这般冷漠,带着不难分辨的柔软,“我再替你去一次毒。”
还是不回答,秦义绝用绝然的态度抵抗着,她冷着脸,终是一言不发,就连她的视线,都没有一丝的偏转,正正盯着前方,那一处大门紧关的房舍,任凭男子怎样劝说,她就是不肯动摇。
最后,是迦忆先松了口,无奈地叹息一声,终于轻声说道,“我只看看,总可以了吧,你这个样子走,我怎么放心?”
一直沉默地女子终是有了反应,却是不动声色地蹙起了秀气的眉,淡声回答,“我怎么样,不需要迦忆少主费心,少主还是先处理好家事,再管闲事吧。”语气中满是冷硬,冷得让迦忆的心,都在一瞬间微微泛起冷意。
她这是怎么了?他做了什么,让她这般反感?
苦苦在大脑里思索,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然而,还是没个结果,他根本就忆不起自己做过什么。
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复杂,让他已然无暇顾及其他的事,冲角团和道天风死去的事弄得他心烦意乱,既要安排竹林卫接下来的队长,又要处理好战后竹林村,帮助御龙林早日恢复往日的元气。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某一件小事?
最终,迦忆还是放不下心,挑眉问道,“我做了什么吗?让你这么反感?”
听他如此问,秦义绝先是一愣,随即轻轻冷笑一声,终于转过目光看他,眼中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疏远,她眯起眼冷冷地说道,“少主做过的事,难道自己不记得?”
“?”听到这个回答,迦忆更是疑惑,沉下目光,神色不解,他侧了一下头,嗯了一声,看向女子的眼神中更多了分疑问。
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里却有了不好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女子的回答他一定不会接受,或者说,他一定不想接受,但他此时却又十分想要听到她的回答,想要解开心里的结,即便可能解开之后就再也系不上,他也要得到一个答案。
秦义绝脸上神色不改,看着男子的反应,赫然开口低声冷嘲,“这次少主又想要我做什么?将魔皇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你吗?”虽是冷嘲,却压抑着隐隐的苦笑。
迦忆不是笨人,他听得出女子的嘲讽,却不知原因,然而听到最后一句,忽然觉得似曾相识,猛然间,他眼神一凛,竟是记起了为何会觉得如此熟悉。
这不是···自己曾在大漠中对她说过的话吗?
她竟然记得···
心下陡然生出些许感慨,迦忆目光在一瞬变得柔软,似是春天开始融化的冰雪,流淌出淅沥沥的细流,划过他的心间,让他的心都忽然柔柔的,暖暖的,好像被一层淡淡的光包裹着,整个人散发出阳光般懒洋洋的温柔。
他有些怵然地着看着秦义绝,却在看见她眼里神色的瞬间,脸色蓦然惨白,胸口微微颤抖,动了动喉咙,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那样的眼神···是那样的眼神!
和十三年前一模一样,似乎从未改变!
眼前的人似乎已经不再是秦义绝,而和记忆中那个性格恬静淡然的清丽少女重叠在一起,不断冲击着他已经摇摇欲坠的心,让他再一次体验当初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迦忆!迦忆!你别走!你、你怎么不信我?你怎么不信我?
——不是我做的!迦忆!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为什么连你都不相信?为什么连你都不相信?
一如那日那样鲜血淋漓的眼神,一下又一下鞭挞在他从未平静下来的心上,背叛,欺骗,愤怒,仇恨。
一直都未改变!
她果然···果然···
心里倏然悲喜交加,迦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眼中赫然弥漫了一层淡淡的哀伤和悲痛,那分量如此之重,瞬间让逼视着他的黑衣女子呼吸一窒,猛然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那里面的情感太过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胸口似是有什么要挣扎而出,让她急忙住了口,连呼吸都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
他想到了什么?为什么那向来冷静沉着的眼里会浮现这般痛苦的情感?
是因为刚刚自己的一句话?
还是···
倘若是因为自己刚刚的话,那么她是否可以认为,那次他冷笑着说出的那句话,只是为了给幽兰听的?而他自己心里并不是那样想的?
她是不是可以将那次的事只当做一个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