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贵嫔姜起衣不敬圣上?好一个不敬圣上!小小一个才人便敢以妃以嫔自居,呵,本宫何须担待,该担待的人是你!本宫何须如你这般在此匍匐,又何须爬上那位置?可笑,当真是可笑。一个爬字深深触痛了自己的内心。呵,谁要她管,她又能怎么管?这般的人,今日若不将她的傲气打断,那自己的威信,必将一落千丈了。本是欲要离去,可如今,却事不由己。只能打,打到她认错,打到她抬不起头来。旁人?不想管?看看你这模样啊,当真是不想管么?还敢说本宫疑神疑鬼,真正疑神疑鬼的,从始至终都是你!奴才也是晓事的,杖杖落下,虽是生疼,却不会要她性命。不过,谁知会不会落下病根呢?
才人崔婳奴才一杖仗打下来,不带丝毫温度与情感。
我死命扬起头,喘着粗气,面上汗泪混融,目光透过杂乱粘湿的发丝投向众人,他们如同在看一个笑话。
我只觉彻骨透寒一个既无家世,无姿容,无宠爱的妃嫔,或许哪一日被掩埋在这红砖青瓦下的凄凄鬼魅之地,也问人问津。
我被巨大的疼痛和耻辱死死压住,匍匐于滚烫的地面,渺小得如一芥子,死死攥紧帕子,再也说不出话,只发出极低的呜咽。
纯贵嫔姜起衣疼吗?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那张容貌平平的脸,高高肿起。她的鲜血从口中溢出,划过脖颈,那般的妖娆,正如那曼陀罗般的妖娆。丹蔻抬起了她的下颚,只见她的泪与血,晕染开来,那小声的抽泣,充分满足了自己内心的虚荣与自傲,倔强?这个宫里哪里能容得下倔强呢?反手一个巴掌扇过去打你,那是看得起你。奴才都会意停下了手中的棍杖。留给她一个勾人的笑,便离开了长廊。
才人崔婳她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十里长廊,格外响亮,被宫人们簇拥扬长而去。
我回过神来,心口一松,整个人都软倒在地,于巨大悲惧中生出一丝欢喜。
我抹净嘴角两道血痕,吩咐侍女:“搀我回去,叫舞心悄悄去请太医记着!不许声张!”
“小主,她这般欺负人,咱们该去求贵妃做主……”
我喝道:“糊涂!”侍女吓得一凛,泪水乱转。
我强忍疼痛:“我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争这口气?”
侍女微微出神:“小姐……你从前不是这般性子……”
我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目光流转于如重峦般似有倾倒之势的殿脊,面色沉静如璧:“我……不想做冤魂。”
裴衾纵然我合了眼,耳边还余下刀枪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多少不屈的冤魂在怒吼。我死命挣扎,却是无果。
“这趟往生极乐,你还放不下。”
我,死了?我试图张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音。
“痴男怨女……”
“去吧。等你放下了,自会抉择。”
“这是阎王爷的原话。”
那像是空谷传来的声音,远去了。恍然间,清泉淙淙流过。
徐长禧苍穹混沌不堪,无数寒光闪烁的剑锋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城池侵占。胜利的号角在空中回荡,掩盖了剑身没入身体的声响。血红的刀刃从背后刺出,嘀嗒,嘀嗒。狂风似一只巨掌,如猛虎般向长禧扑来,压的长禧感到窒息。
“不!”
长禧猛地坐起,双眼紧闭,双手捂耳。片刻后,长禧骤然挣开眼睛环顾四周,伴随着喘息声。脑海中不断闪过一句话。
“将军已逝,夫人您节哀……”
她将腿蜷起,伏在膝上失声痛哭。
裴衾我睁开了双眼,沉睡了约莫许久,意识逐渐清醒。入目仍是一片红,喜庆的红。
这是怎的?我心里犯了嘀咕,老天爷送我到阴曹地府,上赶着阎王娶亲?
思绪被悲苦的声声打断,我抬眼望去,看见了……我的长禧!
是,是长禧,我的妻啊!她总爱用两手捂着脸呜咽,香炉里燃的也是她最爱的香。
“长禧!莫哭,裴郎回来了。”
我跌跌撞撞的走向榻上,平素里一截的路变得那么遥远。
徐长禧已是仲商十分,月色穿过窗纸渗到屋内,北风呜呜,摇撼着树枝儿,吱扭,吱扭。长禧的右手紧攥着,指甲生生嵌进肉里,从指缝处渗出血来。她倏忽抬起头,看向门边儿,却是空空如也。她像是泄了气般摇摇头。
“人死不能复生。”
窗户外头起雨点拍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她胡乱抹了几把泪,看向窗外。
“又下雨了。”
“裴郎最喜欢雨。”
裴衾望见栏外,是细雨绵绵。而惊雷乍现,雨势无预兆变得迅猛,似要破窗而入,劈开我不死不活的灵魂。
“长禧”我步履蹒跚,有如风烛残年,跌跌爬爬,到了她的跟前。而她泪眼婆娑,我不由得心上一抽,伸出手去覆上她的眼睫,动作忽然顿住。
红窗喜烛下,我的手穿过了她的人,暴露在半空是透明状。
呼吸一窒,深情不能自抑。疯魔上身,止不住的呓语,挥手拂下了斟满的喜酒。
“我不甘心啊,我还没有跟你跟你成亲。我说过我要娶你!”
徐长禧平地惊雷,雨势倏然急促,我一惊,成婚那日的情形涌上心头还未拜堂!
那日将要拜堂之时,宫中传来急令,裴郎需立刻带兵出征,婚事就耽搁下来。
裴郎战死的噩耗突如其来,使她措手不及。大病一场,直到今日才将醒。
长禧的眸中闪过坚定和决绝。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