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此病,药石无医,恐……”
“安道全,你这说的是什么鸟话,赶紧治啊,要俺铁牛对你使浑不是?”满脸胡子拉碴的李逵一身骚臭味儿,熏得已经被撞得散架的宋宁更加懒得往前面挪去,这人……特么多久没洗澡了?水泊梁山,水泊梁山,有水啊,谁来将这臭猪扔水里去!
安道全两袖一甩,将李逵那拽着的胳膊甩开,“张顺兄弟当初杀了巧奴,老朽忍了!如今你铁牛干脆也把我杀了得了!老朽早就说过,寨主背上当初的顽疾若是再次复发,小老儿真就天乏术了。”
壮得跟头牛一样的李逵抓着安道全的胳膊,眼泪汪汪地跪下来,这回是真的慌了,“安老哥,俺错了,俺给你跪下来了,你给哥哥治,针呢,你个安老儿,赶紧给哥哥扎针啊,你再不使法子,休怪俺铁牛两板斧!”
“铁牛,休得无礼。安神医回去吧,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当初是安神医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这一次,阎王爷真要了结我宋江!”
“公明哥哥。”
“公明哥哥。”
宋江微微身子,四下里环顾着,轻咳了一下,“逆子呢,我那逆子何处去了?”
李逵擦了把眼泪,看到被他撞得七荤八素的宋宁正躺在地上,像提溜小鸡仔儿似的,将宋宁提溜过来,“哥哥,宁侄儿在这呢。”
“咳咳。”宋宁被这头野驴一巴掌拍在背上,差点给震散架了。当然,被这“臭猪”腋下这股子骚味熏得更是两眼翻白,“在……在呢……”
宋江站起来,放开吴用搀扶着的手,说道:“众兄弟且去,宋江还没有到咽气的时候。宁儿,随我出去走走。”
吴用站起来,有些担心宋江的身体,忙劝道:“哥哥不可啊,山上风大,容易着凉。”
宋江摇了摇头,拉起了一旁宋宁的胳膊,笑说道:“八百里水泊,能刮得起何等大风浪来?哈哈……”
宋宁跟着朝屋外走去,这句八百里水泊刮得起何等大风浪,听在他的耳中,别是一番滋味啊。宋公明啊宋公明,八百里水泊填不饱你的胃口,非要心甘情愿给朝廷当狗?若朝堂清明,君王贤良,那也就罢了,可如今这世道,是这样子的吗?
“哥哥……”
“咳咳。花荣兄弟怎还呆在这里?”
站在厢房外的花荣看着走出门的宋江,顿时一喜,以为安道全针到病除了,“哥哥大病初愈,还是在床上多休养时日的好。西山有林教头操练,我倒是闲些。”
宋江低声笑了两下,看了眼宋宁,“以后宁儿有劳花荣兄弟操心一二了。”
宋宁眉头一挑,这是在选肱骨辅佐大臣么?他扫了眼这个大的宅院,两边还有不少厢房,不过都没人出来张望,看样子应该都不在,不然刚刚李逵这一嗓子嚷嚷,早该凑过来了。
花荣一脸茫然,然而宋江已经带着宋宁,朝前厅的忠义堂跨过去了。
宋宁感受着那温热的掌心,似乎自己这个老爹也没有到那种病入膏肓的地步啊,刚刚这一出演得,就跟大限将至,要撒手人寰似的。这演技真不是盖的啊。
“这位叔伯们,怎么都不在啊。”宋宁觉得这梁山上不应该这么没人气啊。从后门绕进忠义堂,椅子是不少,中间这一大张长桌子,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棵百年老树。只是这厅堂内,居然人都没见到几个。
“嘿嘿。”
又听到黑脸老爹这一声可以算作憨厚,但总觉着夹杂着一丝诡谲的冷笑,宋宁不觉背后一寒。
“爹大限将至了。道长和军师担心我这万一咽气了,这山上群龙无首,被朝廷里那些奸臣趁虚而入,便想出了一辙,引狼入室,所以你的这些叔伯们现在都在各大营寨里督军呢。”
宋宁恍然,感情是这么回事,难怪呢,不然平日里,这山头不可能这么冷清,多少得留些人吧。
宋江拉了拉宋宁的手,“爹要死了,你怕么?”
宋宁回过神来,“怕?”
“当初爹把你接上山的时候,你被那黑厮吓得哭了好久。”
“铁牛……铁牛叔么?”
宋江哈哈一笑,“可不是。”他将双手托在宋宁咯吱窝下,想要弯腰将宋宁抱起来,不知道是背上恶疾犯了病,还是没了气力,又直起身来,打算放弃,“爹现在抱不动你了,来,随我去堂外看看。”
“军师先生说了,爹你的病可吹不得风啊。”
“吾儿知道心疼爹了,无妨。将死之人,还怕这点儿风不成?弱不禁风,那还谈何建功立业?”
宋宁:“……”
这特么,是一码事情?
忠义堂是整个梁山的制高点,宋宁走出厅堂,看着这数以百计的木阶,也是叹为观止,“都说天下有两个皇帝,一个姓赵,一个姓宋……”
“混账东西!”
宋宁赶紧闭嘴,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这话今后你若是再敢沾沾自喜地说出口,休怪爹没提醒你,离死不远矣!”
宋宁不答话,心说看来没错,自己这个老爹,还是心心念念地想要招安当狗去啊……他看向前边那猎猎作响的长旗,替天行道,可惜啊,认错了谁是天。
“大丈夫配三尺之剑,为的是立不世之功。宋宁,你知道爹给你起这个名字的意义吗?”
“大宋安宁?”
宋江点了点头,“是的,匡扶大宋,永保安宁。”
宋宁头一歪,志向可以啊,不过也就嘴炮厉害点罢了。到底还是为了名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