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贞贞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医院。
病房里,有一抹熟悉而修长的高大身影,背对着她伫在窗前——
他的身上仅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但肩上的军官肩章与身下的绿色军裤,却清楚地表明了他的军人身份。
只见他负手而立的背部线条阔挺而坚固,令人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浓浓可靠的信赖感。
赵贞贞惊悸未消的心脏也瞬间充满了安全感,一句嘶哑动情的,“大哥!”已是哽咽出声。
伫立在窗前的男子闻言转过身来,却是一张陌生而眉清目秀的年轻脸庞,“你醒了?”
赵贞贞错愕地睁大双眸,“你是——”
男子又淡淡一笑,高大的身躯随即趋近病床前,亲切地朝她探去一只修长的大手,“赵贞贞同学,你好,我叫许子建,是少首长吩咐我在这里等你醒来的。”
赵贞贞这才释然地跟他握了一下手,心里却不免掠过一丝失落感,“麻烦许长官了!”
许子建却有些腼腆赧然地纠正道,“叫我小许吧,我只是少首长的警卫员,算不得什么长官。”
赵贞贞又中规中矩地叫了一声,“许警卫官。”
这一回许子建没有纠正她,只会心地笑,“少夫人也是这样叫我的。”
赵贞贞听他提起苏乔,心中涌过一丝复杂不清的情愫,又试探性地问,“大哥是和苏乔在一起吗?”
许子建脸上的笑意更见灿烂,“嗯,少首长去接少夫人过来看你,还有你那个室友……”
赵贞贞没有再问下去。
许子建替她叫来了医生,仔细地给她做了一遍检查,确定她只是受了惊吓,身体并没有大碍之后,便让警察进来给她作笔录——
两个警察随即一前一后地进入病房,由他们胸前佩带的警官徽章以及肩上有别于一般警察的银色星花肩章标志,可以看出二人皆在警察局里具有较高的级别。
尤其是其中一个较为年长者,连许子建这样的少校军官,也恭恭敬敬地对他敬了一个礼,可见其地位之尊崇。
模样较年青的那个警察,详细地询问了赵贞贞关于她三天前被绑架的具体经过,并让她出面指证:是否系由阿威、阿东、阿南及楚华邦等人对她实施的绑架勒索。
赵贞贞毫不犹豫地指认了阿威等人的罪状,在问到楚华邦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
站在青年警官身后的年长警官,此时若有若无地瞟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提醒道,
“赵贞贞同学,你要仔细想清楚了,法庭上采纳的是真实可信的证词,一切做伪证的行为都是在妨碍司法公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赵贞贞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以楚家在京都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庞大关系网,拉拢上一两个警司厅长之类的,也不足以为奇。
或许,这位年长的警官在来之前,还做过一些有关她的资料关系调查,甚至知悉她和楚华邦日前在阶梯教室的争执交恶,
又受人之托前来处理她的案子,生怕她会说出对楚华邦不利的供词,这才出言警告的。
赵贞贞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楚华邦和阿威在石室里的谈话,隐约觉察出楚华邦极有可能也参与策划了这场针对她的绑架案。
但最后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改变了主意,不同意阿威提出的撕票决定,改而不顾危险地奋力营救她。
石室里楚华邦手握两把匕首鲜血直流,却忍痛强行格开阿东阿南阻止他们对她行凶的画面,
以及她逃离石室时他被阿威三人暴击而浑身是伤、满脸染血的那一幕,又一次清晰地映入她的脑海里,“……”
赵贞贞想,不管之前她和楚华邦有多少的恩怨情仇,但这一次他确实是拿命在救她!
就算是知恩图报吧,她也不该让他落得跟阿威那些人渣一样的下场。
于是,她对作笔录的警察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楚华邦是为了救我……”
她只描述了楚华邦救她的细节,并没有提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匪徒窝点,更是绝口不提他跟阿威之间的谈话。
年长的警官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临走前,还温和地嘱咐她在医院里好好养伤,她的安全问题一切都有警方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赵贞贞只在心底暗暗讽笑:“……”
如果不是她作证保住了楚华邦,警察会给她提供保障?!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身陷于石门诡阵无路可逃时,是军长哥哥亲自率领一队部下,果断利落地制服了阿威等众绑匪,又用他温暖宽厚的后背一步一步地背她下山……
在她只身涉险、生死不明的时候,警察又在哪里?
心底,晦涩不堪。
她默默地拧开了小脸,无视年长警官的安慰,又动弹了一下身体,在窄小的病床上轻轻地翻了个身。
原本平放在被褥上的双手也探入了被子里,她又伸手,把滑落至胸口的被子往上拉至肩胛处。
双手也交叉环抱着横在胸前,仿佛是在取暖,又仿佛是想要给自己多一点儿的安全感——
虽然,在警察问话的时候,许子建一直坚守命令守在她身旁,可是,赵贞贞却始终还是觉得,少了军长哥哥绵厚的胸膛和他宽阔的后背,病房里的温度莫名地有些冷,她那颗备受磋砣欺凌的心,也惶惶然地,无处安放。
见许子建瞥眼看过来,赵贞贞又缓缓地闭上双眼,“许警卫官,我想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