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秋后,即将入冬,辽东郡守董蒙着急上火组织民夫修缮翻越千山的道路,因为恐怕过不了多久,土地便会上冻,到时候必然停工,以待来年。可是等到来年冰雪消融,干不了三五天又得春播了……北地的国家工程就是这么难以组织,所以辽东境内道路才会千疮百孔,还真不是他董太守懒惰殆政所致。
而是勋就一直呆在西安平城内,静等前线的消息,直到南路军夺取国内城的军报送到,他才终于长舒一口气,启程返回襄平。
是勋倒并不怎么担心遭逢大败,虽说战无必胜之道,但那么多名将拢在一块儿,要还是让人杀得丢盔卸甲,那纯乎天意了,自己再起急也没有屁用。除非前线将帅不和,互相掣肘,才有可能吃大败仗,但他觉得自己的分派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吧。
北路曹子丹身份摆在那儿,既是曹操的亲眷,爱同己子,又是自家小舅子,谁敢跟他犯横?儿子是复就算再愣头青,曹真终究算是他名义上的舅舅,也几无违令的可能啊。
至于南路,魏延虽然一贯骄傲,但还是能顾大局的,尤其自己还坐镇后方呢——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跟杨仪见天儿吵架,几乎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但凡诸葛亮不死,也不会真的火拼。至于夏侯兰,那是自己的老部下了,性格谦抑,不至于跟杨仪似的硬顶魏延。
是勋唯一担心的,是南路进军纡缓,北路也寻不着战机,导致最终无功而返。他当初跟曹操拍胸脯,保证得好好的,必能重创高句丽也,可等真到了辽东,才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主要是出兵时机选择得不好,根据董蒙所言,很快冬季到来。军事行动将很难继续,所以咱们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供谋划和行动啦。
是勋一开始觉得,这不扯淡呢嘛,难道冬天就不能打仗啦?这年月的军队主体仍然是半脱产的农兵。况且还需要不脱产的农民充当辅兵和运粮队,所以出兵必避农忙,多选择秋收以后行动。从秋收到立冬才多长时间啊,要照董蒙的意思,那真跟日本战国前期似的了。所有仗都是小打小闹,并且绝不远征,轻易不出国门。
但是再一琢磨,董蒙终究镇守辽东也不少年头啦,所言不为无理。主要因为这年月后勤效率太低,没可能给所有士兵都换上冬装——再说了也没有棉花啊,富人以丝绵填充衣物保暖,穷人可压根儿使不起,游牧民族倒能每人都穿身皮裘,农业民族照样没这个条件——故此南方尚可冬战。北地冬战的可能性便要极大下降。
虽说这年月全域气候都普遍比后世温暖,真到了辽东这种纬度,冬天也仍然是很寒冷的。尤其入敌之境,地形不可能绝对稔熟,这要是万一天降大雪,遮盖道路,别说前进了,恐怕连后退都退不回来——后世拿破仑、希特勒还败给了俄国的严冬呢,遑论此际的魏军。
所以时间确实不够啊——他可算知道高句丽为什么选择秋收之前攻打、抢掠西安平,然后打完就跑了。人家是地头蛇,对气候把握得刚刚好。
是勋不怕吃败仗,就怕无功而返,往小了说耗费物资、调动人马却寸土不得。有损自家声望,往大了说,那是彻底的浪费国家资源啊,而且东北边患亦不得解。当初重臣们都建议光调幽、平两州兵马把高句丽人赶出境外便可,只有是勋一个人请求打反击,以惩敌顽。以儆效尤,若是无功而返,以后碰上类似战略决策,他还能够递得上话吗?
好在夏侯兰、魏延他们尚算得力,终于摧垮高句丽水师,攻下了……或者不如说接收了国内城。能够拿下对方半个首都,这也足够向朝廷交待了;而水师这种半技术兵种,一旦破灭,不是很快就能重建起来的,也为魏军将来再溯马訾水北上讨伐创造了条件。
而且北路曹真那里也时常有情报送来,进军速度虽然很慢,却极稳妥,还掳获了高句丽数千上万的平民,陆续运回辽东。这年月人口就是财源,就是兵源,无疑也能一定程度上破坏高句丽的战争机器,使他们轻易不敢再来滋扰。
所以是勋来西安平的时候挺着急,心里也不踏实,回程却优哉游哉,足足十多天才折返襄平。才入城中,便又有前线传报到来,南北两路兵马都在撤退途中。
且说位宫得闻丸都山下警讯,不禁大惊失色,无奈之下只得匆匆撤兵,光留下数千兵马助守纥升骨城。他紧赶慢赶,等返回丸都山北麓的时候,早已经不赶趟了,魏军已将国内城烧为一片白地,并且杀死未及躲避的城乡平民数千人。
夏侯兰、魏延倒是也没有昏了头,冒险硬攻丸都山城,而只是堵塞城下通道,同时向四野撒出游兵,搜杀高句丽百姓——当然啦,照老规矩,适龄女子、工匠和中国人奴隶,都是不杀的,随时装船运回西安平去。
而等到位宫大军折返,魏军都不肯跟他见仗,当即上船远铮顺风顺水,顷刻间已在数百里外n还面对废墟是欲哭无泪啊,沛者得来也赶紧下山来觐见,并且跪伏请罪n还双手搀扶,安慰他说:“沛者何罪?皆孤不听沛者忠言所致也g宜涫Ч内,却眒瓒忌讲皇В此皆沛者之力也。?
得来心说惭愧,对方都没有正经攻山,守住丸都山城还真不见得有自己什么功劳……他提醒位宫:“今水师倾覆,百姓多为魏人杀掠,府内已堕,田地多遭践踏,大王虽未尝败,而与败无异也。设魏人明岁再来,恐无以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