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际,吕光的耳边响起两个阴冷淡漠的声音。
“天后果真神机妙算,手握乾坤!”
“这就是从朱雀大街里逃走的那个‘吕六十四’?”
“不错,正是此人。你可不要小看他,如今在世上威名赫赫,先是斩杀了琅琊王氏一族的天之骄子王悉之,后又从剑无涯和虚若谷的围攻下逃出生天,更不用说此人在荒州所做的那几件大事了。”
“依我看,道人就是道人,哪里像咱们修真者气机敏感,难道他就感觉不出来,这是一个陷阱吗?”
“唉,任你百般算计,也难逃天后掌心。只是我想不明白,天后又是怎么断定此人今日会潜入皇城的。”
“天后为何不直接杀了他,怎地还要如此费事的再把他囚禁起来?”
“天后的心思,又哪是你我可以揣摩的,别看在世人眼中,咱们是炼气八层的大宗师,但在这皇宫之中,不过只是天后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说的也是。赶紧把此人扔入楼中吧,若是让那人等得不耐烦……”
说话间,二人把“昏迷”中的吕光从地上拖起,他紧闭着双眸,虽已失去了无感,但一缕意识还在,在黑暗里行进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感觉自己被丢在了一处冰冷的石台上。
确认那两个将他押送到这里的神秘人离开之后,吕光慢慢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儿?
事实上,就算这里真是一个固若金汤的囚室,但但对吕光来说也不是问题,因为他修成了鬼仙,天下已很少有能够彻底困住他的地方。
此地当然也困不住他,就像‘画地为牢’那座困阵一样。
吕光的神情虽略有几分茫然,但心神还算平稳。
刚刚那两个人的对话,吕光印象深刻,记忆分明。
原来天后早就料到他会偷偷潜进皇城。
吕光站起身来,四下打量着,看情况,此地并不像是囚室。
隐隐间,先前那道重击他神窍脑海的强大威压,忽又出现。
“神魂出壳,跟本尊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骤然在吕光心间浮起。
“你就是那位‘天上人’?”
“非也非也,我是‘天上人’座前的一匹白马。”
“马?”
“不是马,是白马!”对方纠正道。
“白马也是马。”吕光站在石台上,眉头微微皱起。
“非也非也,白马非马,所念非念。”
“我要见天上人。”
“天上人自然在天穹之上,又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可以随意见的?”
“少故弄玄虚,你究竟是谁?”
“不愧为长生殿之主,果真气势不凡。不过,我要告诉你,若非我家主人吩咐下来,想来你现在早已被天后给囚禁到朱雀大街了。”
“哦?这么说来,天上人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
“你是能够光复道门的天选之子,天上人通晓万物万事,又岂会不知?闲言少叙,速速神魂出壳,一攀高楼。我再告诫你一句,须知白马非马,所念非念。能否登到顶层,见到我家主人,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原来现在他已身置摘星楼之内。
这里便是摘星楼的第一层,观星台。
吕光席地而坐,眼睛闭上,一念之间,神魂离体。
他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
蓝天白云,朗朗晴日。
一栋通天塔楼,巍峨无比的矗立在他面前。
吕光心神微动,他发现自己竟然能清楚的将楼里的一切事物,看在眼里。
这栋高楼,每层都有一个巨大广阔的大厅,里面有男有女、或僧或道。这些人全都在聚精会神的打坐念经、修心悟道。
吕光耳边响起‘白马’威严冷漠的声音,“向上走。”
上。
向上走。
迈步走进楼中,大约一炷香后。
吕光感到步伐越来越沉重如山,神魂都有些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魂飞湮灭似的。
他勉力施为,继续向上攀登。
……
摘星楼里不知时间流走几何。
外面已是晌午时分,来自吴越的几辆华贵马车,此刻正安静停在锦瑟宫的门前。
站在台阶处的这些学富五车的书生,眼神虽则不是特别好,但任谁都看见了为首那辆马车的旗杆上,飘着一面白幡。
幡上写有一个‘崔’字。
这间在天下十九州最富盛名的书院,今天居然被许许多多的书生给围住了。
刚刚还喧哗不已的书院门口,在那一辆辆马车出现后,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书生自然都认字。
既是认得这个‘崔’,那么当然也就知道清河崔氏。
自修真一途在世间兴起以后,世上便有九大修真氏族。
这九大名门望族比大周王朝存在的时间要长的多,哪怕是当世第一大派百草园,都不敢轻易得罪这些隐世家族。
可九大氏族,在修行界之中却名望甚高。
吴越侯国,清河郡崔氏。
单单是一个崔字,就已足够让门口的这些书生感到莫大的压力。
如今大一统,已是天下大势。
吴越侯国近来已频频向天后表达善意,任谁都看得出来,在不远的将来,肥沃富饶的吴越疆土就又将重新回到大周王朝的怀抱。
而清河崔氏在吴越又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
聚集在此地的一众书生,并非读书读傻的呆人,他们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