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晴天中的一个大霹雳,直炸得郑西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来。
彭芸之前说要去医院给他做饭,第二天果然就抱着个电饭锅风风火火的去了。有了家长坐镇,胡电和傅双程来医院的次数自然也就明显的减少了,办出院手续的时候郑西算了算,从那天在他家吃过饭后,他们总共也才见了两次面,还都只是匆匆来探视一下,又匆匆的走了。
这匆匆来匆匆去的,傅双程的态度上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有礼和平达观,甚至还挺有心的给彭芸带了个坐垫,让她在凳子上坐的舒服,这一举动无疑让他一跃成为别人家的孩子,之后的几天彭云女士凡是要在凳子上落座之前,总要忍不住要大力夸赞一番,苦口婆心地指导郑西多向人家学学做人的道理。
老一辈的人心思正思想单纯,接受了人家的好意只会真心实意的感激,没有想太多,只以为既然傅双程和胡电是十几年的好朋友,说不定以前就和郑西认识,只是郑西没有对家里人说过而已。
至于房间里的烧水壶插线板坐垫和水果?
彭芸挽着手里的毛线,“小程这人啊就是太热心,对朋友是真厚道!”
郑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郑西盯着已经整整齐齐码好放在箱子里的坐垫水壶插线板,琢磨着是不是还得跑一趟把东西给傅双程送回去。
他蹲在箱子前,伸手在里面一顿刨。
医院还挺脏的,到处都是病菌,傅双程那人一看就是有洁癖的,人家都好心把东西借给自己了,总不能用完之后就直接还回去。
要不还是洗洗吧?不然怪不好意思的。
于是又把东西拿出来,用棉签沾着酒精把水壶和插线板仔细擦了一遍,再把坐垫扔洗衣机里搅了,脱干水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下午。
这样就可以了吧?
郑西把垫子拿起来,凑近鼻子闻了闻,有洗衣液的味道,还是薰衣草香味的。
老妈的最爱。
他叉着腰站在原地又确认了一遍,发现实在想不出什么遗漏的东西了,才抱着箱子出了家门,打车直奔学校。
这会儿离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十几分钟,操场上明显已经热闹起来了,无数学生奔跑竞走和时间赛跑,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再有几分钟敌军就会抵达战场,届时双方人马将为了心中理想的菜品展开一番激烈的厮杀。
倒是郑西这个抱着箱子往教学楼走的成了异类,一个星期不在学校,回来的时候觉得连路都走不好了,总有一股陌生的别扭。
所以人真的是一种依赖性适应性极强的动物,环境的简单变换都能在人的心理上产生或强烈或微弱的悬殊感。
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已经习惯了走教学楼最右边的一条楼梯上楼,因为这是去傅双程办公室最方便的路。可明明两个月以前他都还不知道学校里有一个心理咨询室,傅双程的名字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人生真是奇妙。
更奇妙的是人的适应力,犹如温水煮青蛙,让人没有一点点防备,不动声色的就被影响了。
傅双程还在办公室里,郑西去的时候,他正伏案改学生的论文大纲。
东大的论文普遍比其他学校写得要早,前两个月系上就给每个老师各自分配了指导学生,组织开会说了些基本要求,然后各人跟进自己组的论文选题和确定大纲。
这算是毕业论文各个环节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决定着以后的论文写作的方向和修改,傅双程为这事已经忙了好几天,天天忙着看选题改大纲,忙着找学生谈话,提意见指方向,都没时间去医院探病。
没想到郑西自己先来了。
傅双程埋着头,笔下修改的动作不停,却还能分神看一眼郑西,看着他轻轻关上门,放轻脚步走进来。
他突然心情就很好,连日的劳累似乎都一扫而空,也不多话,握着笔的手随便往旁边一指,“来了?进去坐吧,我还有一会儿。”
郑西脚步一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身体就已经先意识一步,找了个角落把箱子放下,听话的迈开步子往里间走,同时心里又觉得挫败。
傅双程这个人,表面上永远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衣服总是穿得一丝不苟,搭配也很得体,很多时候都会给人一种冷静自制的感觉。
让人没有办法违抗他。
特别是他这样没什么主见,随便怎样都可以的人。
郑西又回头瞅了傅双程一眼,他正低着头很认真的在纸上写着批语,用的笔还是上次的那支威迪文,笔尖流畅笔锋有力,隔着一段距离看过去,更能看得出他书写的水平。
很少有人能把字写得这么工整漂亮,都可以出字帖了。
“你吃过饭了吗?”郑西突然问。
“没有,”傅双程眼睛盯着笔尖,“怎么?现在几点了?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吗?”
“六点。”郑西说。
“那等会儿吧,等我把这个学生的改完再说。”傅双程叹了口气。
“那……”郑西犹豫了一下,把用来做隔断门的那排书架又拉上,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要不我出去买饭吧?你要吃什么?”
“嗯?”傅双程笑笑,终于抬起头来,“还是算了吧,不想吃外卖了,学校周边的都吃腻了。”
“那我给你做?”郑西心里一冲动,某些话瞬间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又后悔。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