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刚刚透出一丝光亮,鸟儿尚未出巢觅食,西厨房的见习厨娘们,就在一名三等厨娘的催促下,穿衣起床了。
十三四岁,正是渴睡的年纪,如此早起,真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但没有办法,见习厨娘,乃是厨房食物链中最底层的一环,必须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遇到苦活累活,还得抢先上。
西厨房负责府中所有主人们的饮食,据说,这是上一次东西厨房争霸赛的结果,落败的东厨房,便只有给下人们做饭的份了。
夔国府主人的数量,远没有下人多,但西厨房需要准备的食材,却一点儿也不比东厨房少。
见习厨娘们的一天,便是从清洗整理这些食材开始的,由于很多食材都很珍贵,倘若一不留神碰坏一点半点,更是要遭来打骂。
要是哪天运气好,提前完成任务,也没法得到清闲,得去帮三等厨娘切菜,至于二等厨娘负责的配菜活儿,却是不会轻易让她们帮手的,说是为了防止她们偷艺。
一等厨娘,是离管事之位最近的等级了,她们通常会多睡半个时辰,只要起得比管事们早一点点就行了。而饭前的这些准备工作,也早已无须她们操劳,她们现在的任务,只剩下站在灶台旁,给管事们打打下手了。
天色大亮,厨房管事们这才迈进厨房,由一等厨娘服侍着围上围裙,挂上攀膊,洗手上灶,这时候,所有的
厨娘都可以上前观摩,管事们还会随机提问,答对的受到褒奖,答错的则会被骂上几句;倘若运气好,管事们甚至会点名让某位厨娘上前,给她一个实践的机会,当然,这种机会,往往只发生在一等厨娘身上。
厨房内,共有五口大灶,四位管事各占一口,还有一口空着。厨娘们为了占一个观摩的好位置,争先恐后地朝着灶边挤,都希望自己能够就站在管事的旁边,让管事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南叶擦干手,攀膊都没取,便拉起香秀,要朝灶边去。此时,她们已经忙活了足足一个时辰,每个见习厨娘都累得直不起来腰了,香秀蹲在地上,不愿意起来,苦着脸道:“南叶,你腰不酸,胳膊不痛么,还要去灶跟前?你看,大家都没去呢。”
南叶低头一看,果见不远处,还蹲着绿萍和夏莲。
绿萍冲她招招手,道:“你还不趁着管事们做早饭,赶紧歇歇,等再过一会儿,又要为着中饭忙碌了。”
南叶也很累,手都被水泡红了,但一想到光明的前程,还得靠自己去拼搏,全身就有的是干劲儿了。她抬头朝灶台那边看看,道:“我还是去看管事们做饭罢,翠云也在那边呢。”
绿萍诧异道:“翠云是因为上次葱泼兔没争过你,心里憋着一股气呢,但你已经不用参加考核了,还这么拼命作什么?”
南叶吐了吐舌头,故意道:“因为我想当厨
房总管啊。”
绿萍却笑了起来:“谁不想当厨房总管啊,可那至少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值得你现在就这么拼?”
值得,绝对值得!也许是因为她们,没有像她一样,在高度自由的现代文明社会生活过,无法体会“不自由,毋宁死”的感觉;她们对自由的向往,远不如她强烈,自然就没有她有干劲儿,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拼命了。
南叶一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踏出这高墙深宅的夔国府,不受任何拘束,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浑身的血就开始沸腾,拔腿便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口大灶冲。
“这不是免了入职考核的南叶么?”
“是她,就是她,她还得了世子的赏赐呢!”
“原来得了世子青睐,怪不得那个含雪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南叶一靠近大灶,便听见那些厨娘们在窃窃私语,讲的话,有些是事实,有些却根本是以讹传讹。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红是非多么?接连几天来,厨娘们都在议论她,无时不刻。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些,南叶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到灶末的一个空位处站了。她刚站定,香秀、绿萍和夏莲也来了,香秀率先挤到她旁边,不许“墙头草”绿萍和夏莲靠近她。
“你们怎么来了?”南叶笑问。
香秀笑嗔:“还不是怪你,你不用考核,还如此拼命,害得我们也不好意思躲懒。”
因香秀
挡着路,绿萍和夏莲只好站到了外围,夏莲倒看不出什么,绿萍却是显得委屈极了,道:“我们只是脑子不够灵光,误奉承了含雪几句,你就如此排挤我们。其实我们当时也是情势所逼,并非每个人,手艺都像你们这么好,那时含雪看着如此优秀,我们当然要同她搞好关系,以期她在适时的时候,提携提携我们了。”
这是不当心奉承了几句的事?!她们可是在明知含雪乃无耻窃贼的情况下,当着南叶的面,捧着含雪的!香秀被气得够呛,张口欲驳,南叶叹了口气,拉住她道:“算了,都是为了生存。”
的确,身为最底层的奴婢,暗不见天日,每个人都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苦苦挣扎,以至于抛却了很多东西。香秀一愣,突然悲从中来,揉着眼睛,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了。
绿萍见南叶为她们说话,大喜过望,忙踮着脚,隔着香秀来搭讪;南叶瞥了她们一眼,没有作声,专心看管事做早饭去了。
这口大灶,属于马六嫂,据说她的厨艺,在厨房管事中,是最出色的,只是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