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鹅毛大雪,远处银装素裹,近处却是尸山血海。
大雪被人血融化,经由人马践踏,如鲜红的泥浆一般,身处其中,如同身处修罗地狱。
项燕被杀之后,楚军一时大乱,昌平君带着为数不多的残军,卷缩在蕲县的县衙之中,做最后的抵抗。
等秦军将楚军清缴得差不多之后,王翦率领大部将县衙包围。
“昌平君,此时不降,更待何时?”王翦朗声喊道。
“呸!我身为楚王,宁死不做那亡国之君!”县衙中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你先为大秦之臣,秦王不以你楚国公子身份而偏待你,你反而背秦!”王翦厉声道:“若不是念在你外祖父是庄襄王,你母亲是大秦公主,此时仍在咸阳期盼你归去,你早已人头落地!
最后问一句,你降是不降!”
然而,县衙中再无回声,片刻之后,只听得里面一阵哀嚎。
楚王……
王翦带人冲入县衙之中,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昌平君倒在了血泊之中,手中握着带血的剑,双目圆睁,似有化解不掉的怨气。
挥了挥手,一干将士如狼似虎扑上,将县衙中所有楚军将士擒获,剩下昌平君的尸体,王翦想了想,命人将其用布帛包了起来,准备转运咸阳。
站在蕲县那低矮的城墙上,王翦望着进进出出的秦国士兵,脸上并没有胜利之后的喜悦,反而有一丝淡淡的忧虑。
“营帐已经准备好,将军可以歇息了。”副官走上城墙,对王翦说。
叹了口气,王翦摇了摇头,对副官道:“先不急,传令王贲和蒙武立刻前往帅帐。”
战场清理完毕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所有将士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却没人觉得疲惫,此仗之后,众人要不加官进爵,要不就有良田美宅的赏赐。
在这种激励下,所有人都是亢奋的。
王贲亲手斩杀了项燕,即便身上多处伤口深可见骨,却依然无法浇灭他的亢奋之意。
随着蒙武来帅帐的路上,犹自滔滔不绝讲述着击杀项燕的惊险过程。
进入帅帐之后,两人见王翦愁眉不展,不由得愣住了。
“父亲何以忧虑?”王贲神色凝重的问道。
抬头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王贲,王翦叹了口气:“你这鲁莽的性子,何时能改掉?”
见王贲在自己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王翦摇了摇头,随后说了句:“我准备回咸阳了。”
“父亲!”
“将军!”
王翦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言语,接着又说道:“楚国剩下的兵力,以不足以对秦军造成威胁,剩下燕齐两国,以不过是大秦囊中之物,此时若我继续领军,难保秦王不会心生戒备。
我准备以恶疾突发为由,交出帅印,回到咸阳。
我走之后,秦军便托付给尔等。
等尔等将楚地剩余残军清缴完毕,秦王的任命也该到来了,到时候尔等听命行事就是。”
“秦王纵然疑心重,可这等节骨眼上,怎会有别的想法,父亲是不是多虑了?”王贲瓮声瓮气的道。
“思北来信,你儿子不但在频阳建造了一座能够容纳百万石粮食的粮仓,正大肆收购粮食,还暗中制造了一批比秦军弩箭威力强一倍的弩箭!”
王翦皱着眉头道:“我担心此事若是被秦王知道,我等再也回不去了。”
“那兔崽子……”王贲听闻,吃惊的瞪大了双眼,随后怒道:“如此胆大包天,回去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王翦冷冷的看了一眼王贲,想骂,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朝蒙武拱了拱手:“我走之后,还请蒙将军多多操心些,务必不要让我这逆子弄出什么乱子才好。”
“世伯言重了。”蒙武连忙回礼。
……
捷报随着快马一路抵达了咸阳,秦王听闻,欣喜之余,立刻传令大宴群臣三天,并开放粮仓,给大秦百姓每户分发了栗米五斤,举国同乐,以此鼓舞人心。
随着捷报一起到来的,还有王翦病重归乡的消息。
刚解决掉了楚国大患,王翦就病重,是人都能看出王翦的心思,秦王政想了想,也就顺坡下驴,恩准了王翦归乡。
随后,似乎为了奖赏王翦识趣,他竟令王贲为主将,蒙武为副将,继续征讨燕赵残存势力
捷报发出的第一天,王翦便领着三百亲卫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行人骑上快马,并不比报信之人慢多少。
等差不多快到频阳的时候,才命亲卫找来一辆马车,自己坐了上去,慢悠悠地朝频阳而去。
王离得知阿爷要回来的消息没多久,甚至还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王翦便已经出现在家门口。
王离笑嘻嘻地在门口迎接,却被刚下马车的王翦一把揪住胳膊,如拎小鸡般带去了密室。
一群人瞅着王翦怒气冲冲的模样,顿时不知所以然。
“你小子到底想干什么?”王翦手里拿着根棍子,怒火中烧之下,朝着王离的大腿就是一下。
惨叫一声,王离连忙开口道:“阿爷你听我解释。”
“你最好有合理的解释,否则,今日老夫定要打断你的腿!”王翦怒声道。
揉了揉大腿,钻心的疼痛令王离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等这疼痛稍稍减轻了些,王离才开口道:“不论是囤积粮食,还是制造武器,孙儿都是在为将来去边关做准备。
中原大局已定,这点阿爷心中想必是